第26章 无生老母

“土鸡瓦狗般的货色,也想困住爷爷我?”

人群中宁逵暴喝一声,身子猛地前冲直撞,一肩靠在个为首泼皮身上,那泼皮顿时胸膛凹陷倒飞而出,连惨叫也发不出一声只顾喷血。

宁逵却反手抢过其手中短棒,扭转身形做横扫千军,挨者飞,碰者倒,只一眨眼功夫,就清出一片空地,不待泼皮们继续围上,宁逵便腾跃而起!

踩着肩头如大鹏般逼近楚真,后者大骇,也不愧是习过武,得了翻江狮子真传,脚步一变,就已逃开数丈。

可他还未来得及呼喊手下援助,便只觉身后一股巨力,原是宁逵抓住他头上故作潇洒的儒巾一把攥过。

楚真脑袋一甩,毫无风度地弯下身子,就欲赖驴打滚先避开此击,不料宁逵已是欺身过来,提住了他披散头发!

楚真目眦欲裂,也算有胆气地怒骂道:

“宁逵,你安敢......”

他将将吐出几字,宁逵老拳就已砸倒他那脸上,顿时打翻了油酱铺,红的,黄的,白的齐齐喷出!

花胳膊们大惊,欲要靠近救下自家少帮主,却被宁逵抬头一个眼神吓退,生怕惹恼这凶人,打死了少帮主才是万事皆休!

而楚真受了一拳,心中又惊又怒,却眼冒金星,再提不起劲,见得宁逵又抬手,他只得连忙喊道:

“休要再打,休要再打!”

宁逵哪里肯听他,只将其脑袋提高几寸,另只手‘哐哐’直扇耳光!

这些日子碰到的腌臜事,已在宁逵心中蓄了道火气,如今恰好发在这心思阴毒的小人身上,宁逵动作不断,还不忘问道:

“爷爷打得可好?”

饶是楚真身子结实,此时也只想赶紧逃离毒手,只得口齿不清道:

“好极!好极!”

宁逵殴打一阵,又觉无趣,便松了手,一脚踹在楚真前胸,后者身子一栽,滚了十来圈撞到根柱上才停下,只在地上趴着像条死狗。

“日后洒家若在码头见得一个青皮,便要亲手扒了其皮,丢入江里喂鱼!”

宁逵环视一遭,见得无人敢与他对视,这才嫌弃拍了拍手掌拂袖而去。

这满武馆的汉子却是一个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闲庭信步走远。

出了武馆,宁逵耳翼一动,听得街上传来些嘈杂动静,还以为青皮帮涨了胆色,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正摩拳擦掌之际,不料又听得个熟悉嗓音:

“贼青皮,今日便要同大哥将你等打杀干净!”

回头一看,正是铁牛领着二三十个汉子直愣愣奔着大江武馆而去,宁逵一时哭笑不得,只好招呼一声:

“二三子,事情已了,莫再费心!”

铁牛等听闻宁逵声音,立即涌到门前,齐声抱拳,除铁牛外,其他人都是喊的‘宁秀才’。

望着这些或是渔民,或是码头苦力的家伙,宁逵心中又是自得,又是感动,他一向不怎会言辞,只从怀中掏出张百两银票,大声道:

“今日痛快,且去吃酒!”

众人兴高采烈应诺,乌泱泱地簇拥着宁逵离去,唯有些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蹲在街边议论纷纷。

这像是帮派火并般的场景,在青华县可是许久未见了。

......

入夜,大江武馆灯火通明,四处皆是缠着绷带的泼皮,他们身上伤势还是其次,此时神情萎靡,却是想起白日里被一人冲散武馆的憋屈。

而青皮帮帮主楚江河面色铁青,他都懒得搭理这些不成器的手下,只推开间满是药味儿的卧房,朝着熬药的老医师问道:

“我儿如何了?”

那医师身子一颤,躬身开口:

“帮主,所幸宁秀才未下死手,公子筋脉虽受了重创,修养三月也能下床,只是......”

医师低头,语气犹豫不敢再言,楚江河眉头紧皱,不耐道:

“只是怎样!”

那医师竟跪倒在地,颤声道:

“真公子素来心高气傲,受了这般折辱,几近中了魇,休说学武读书,便是周身气息也是运转不顺,日后恐怕连房事也难行......”

楚江河还未说话,那帷幄罩住的病榻上就传来哀嚎:

“你这庸医,满嘴胡言,待我伤好便掌毙了你!”

“爹,你定要杀了那人替孩儿报仇啊!”

楚江河深吸口气,只又问向医师:

“可有药能医否?”

医师稍稍抬头:

“心病难有医药,如今之计,只有取了宁秀才的人头,或能让真公子念头通达。”

楚江河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医师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离去房内。

楚江河未管自己独子言语,而是先盛了碗汤药,坐在了床榻侧,旁边侍女见状就要接过喂药,却被楚江河一脚踢晕倒地。

躺在床上的楚真察觉不对,他神色不解欲要发问,却被楚江河一碗热药泼来疼得哀嚎,

“你这畜生,老子说了多少次,如今是我道关键之时,大事就在眼前,不可再生波折!”

“那宁逵是聂安弟子,他若出事,整个西省都要乱上一乱,我等死了事小,坏了尊者些的谋划事大!”

楚江河破口大骂,气得发须乱颤,楚真终是晓得轻重,只强忍疼痛道:

“爹,您总说尊者们神通广大,可能治好孩儿?”

见其冷静下来,楚江河才吐出口气,缓缓道:

“凡人愚夫总以为我道只会玩弄人心,装神弄鬼,却不知尊者们都由老母赐法,手段之神奇几近仙人,治好你之伤势轻而易举。”

楚真大喜,但又想起一事,只恨恨问道:

“爹,那宁逵又要如何处置,他这些年来处处与咱们作对,又是个拉拢不了的犟脾气,实在可恨!”

楚江河冷笑一声,面容在灯火下平添几分森然:

“我道在这西南之地蛰伏近百年,此次大计势在必得,他一介凡人,便是懂些武艺,有点文采又如何,迟早被扒皮抽筋,做了我道薪火。”

楚真闻言,终是放心不少,只双手搭在胸前低声诵道: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楚江河亦是如此,随后就欲起身离去,楚真一怔,连忙开口:

“爹,既是大事在即,暂时便莫去寻那宁狗麻烦!”

楚江河摆摆手,整了整身上黑色劲装,转身低声道:

“今夜要去接应位我道尊者,他就可治好你伤。”

“其法术通玄,已是趁乱入了青华县,如今唤做‘阎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