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幽泉真煞秘录残卷里压根就没写异化后的严重后遗症,还是自己看漏了,厉长风醒来时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了,被一位老猎户所救,除了意识清醒,身体仍旧无法动弹。
他发现自己躺在硬质木板床上,呆呆地看着烂泥糊的黑屋顶,被褥散发着霉味,夯土砌的墙多处开裂。
这里是虞国苍州边境,闻城西郊的某个小山村。
“公子,粥来了。”
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之际,先是听见一个苍老干练的声音传来,接着就见精烁的老者掀开帘布走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白米粥,自顾地边讲边喂粥给床铺上的年轻人吃下。
“公子吉人天相,这么些天都熬过来,也是不易。”
白粥看着清汤寡水,没几粒米,不过自从辟谷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吃到世俗之物,厉长风一下子记起了年少时在京畿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很快乐。
厉长风心里暖了很多,老猎户喂完粥之后就离开了,他闭着眼睛又缓了小半天工夫,才把神识放开。
怀里黑布袋装的琉璃碗和腰间的储物袋都还在身上,没有动过。
这一番苦战,厉长风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好在结局不错,相当于打了丁浩彦两条命,彻底与丁家结下梁子了,迈过这道坎,后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等着自己。
既然动弹不得,厉长风索性闭上眼睛继续休养。
老猎户一天会过来喂食两次,从最开始的白粥到一些野味,直至厉长风能活动手脚了,这下又过去了大半个月,等到经脉恢复至能够勉强行气的状态,厉长风赶紧开始恢复法力。
整一个月后,他体内的法力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某一天清晨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临走时厉长风把《五禽形意决》第一篇写给了老猎户,也留下了一些回气、回血的丹药。此功法与引气入体的法门不同,没有灵根虽然练不会,但只要练上个三五载,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几天后,一架驴拉的板车缓缓行走在闻城东郊外的一条土路上,厉长风悠闲地躺在干草铺的板车上,看云卷云舒,十分惬意,这样的日子已经遗忘很久了。
他记得小时候在京畿之地,经常坐驴车往返于乡下学堂和山庄。
家父行走江湖习惯了独来独往,厉长风出生之后就被寄养到某个远房亲戚家中,实际上就是秦王府的长随,他们一家祖祖辈辈都在秦家位于京畿的山庄里做活,而厉父每一次回山庄都会给这个亲戚不少银两。
闻城距离虞京有上千里路,当然这对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快的话不过十日工夫。
但是考虑到体内残留的煞气,会随运功侵入肺腑,影响心神不说,时间长了会伤及真元,索性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先去灵河坊市,拔除煞气再另做打算。
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得尽快弄到重元功后三层的功法才行。
就这样,一路往东而行,大半个月后,厉长风离开世俗的城镇来到苍州以东的边境地带。
安岳城北出百里,山峦叠翠,云遮雾绕,不时有五彩霞光映照,龙凤和鸣之音传荡,宛如神仙所居的洞天福地,凡人久寻而不得,遂作罢。
厉长风立在苍翠山中某处高坡上,远眺群山,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这一路走来,除了在苍州中部的一处道观里遇到过一位炼气初期的修仙者外,再也没有碰上第二位修仙者,而且此人也没有其他心眼,为当地百姓驱邪颂福,已经是八十岁高龄了,看起来却只有中年模样。
这让厉长风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眼下只要进入云雾,便是另外一番世界。
他原地踯躅片刻,深吸一口气,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灵心宗治下的灵河坊市远近闻名,乃当之无愧的虞国修仙界第一坊市,厉长风还没进入云雾里,便能察觉到有不少修仙者的神识扫过自己,而半空中不时有遁光起落,好不热闹。
这些高处的云雾基本都是天气所致,而在林子里弥漫开的则是阵法所致,据说灵河坊市终年被大阵笼罩,需持有相关凭证才能进入其中。
如果强行闯入的话会触发禁制大阵,引来灵心宗巡护弟子,免不了争论一番,甚至可能大打出手。
厉长风顺着一条幽径走到灵力波动厉害的位置停下来驻足查看,他稍加思索,接着从储物袋取出了两块一模一样白玉令牌来,握在手里翻动,继续往前走。
方靠近云雾,便见面前的微光透明罩如水中涟漪般荡开,出现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豁口,厉长风见状,没作任何停留,身形一晃便进入其中。
果然同他想的一样,这白玉令牌确实是灵心宗的信物。
只是让厉长风感到意外的是,丁浩彦手里竟然也有一块一样的白玉令牌,从他储物袋里的物品情况得知,此人是一名炼丹师,有不少丹方和瓶瓶罐罐。
厉长风对虞国五宗除了真武门知道些情况外,剩下四大宗门都不了解。
真武门没有能单方面拿出手的长处,仅是占据了天霁山脉主灵脉这一项,造就了多位金丹真人。
厉长风望着眼前的画面,不禁叹为观止。
目之所及都是各式各样房屋,鳞次栉比的排布,坐落有序,青石地砖铺满每条街道。巍峨的苍翠山、涟漪山、玉蟾山以及不知名的云峰之上,峭壁生辉,掩映着雕檐玲珑的楼台楼宇。
还有灵兽翱翔,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落在某一处云峰上。
他猛吸一口气,此地灵气纯郁,丝毫不弱于烟霞山,这让厉长风眼前一亮。
进来之后是一大片绿茵草地,空地上停着三艘同他此前见过的秦家灵船一样的飞行船只,大量修仙者正下船或登船,厉长风迷迷糊糊地让开路,往最近的阁楼走去。
这时,忽然有一人从背后叫住了自己:
“前辈,可是第一次来灵河坊市,我给您带路怎么样?
小子在这五年了,对这里非常了解,每一条街道怎么走,哪里的宝贝品质最好,灵药这个月什么价,下个月会是什么价,我都清楚。
而且...我还知道有个地方,不论是何物,不论是哪位的东西,他们都照单全收,非常有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