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刚才这车上的小姑娘呢?”摩托车上的陈才华疑惑问。
陈有鱼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吗?被你吓跑了。”
陈才华皱眉,环顾四周,眼里带着几分困惑。
刚刚那姑娘不是还蹲在车上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犀利地扫视着周围,目光紧盯着旁边的草丛,隐隐觉得郭秋鱼可能就在附近。
而草丛里,某个小人正猫着身子,屏住呼吸不敢动。
这时,陈有鱼的视线落到了陈才华的摩托车上,眼神突然变得炙热,“才华叔,车借我耍耍呗?”
陈才华瞬间警觉,眉头紧锁,毫不犹豫地拒绝:“少来!”眼神防备地瞪着他。
自己的大宝贝摩托,可是托了关系写推荐信才弄到的。
陈才华看着陈有鱼那灼热的眼神,赶紧拧开油门,生怕再耽搁下去,摩托就得被惦记上。
他一加速,立马开着摩托追人去了。
陈有鱼继续往镇上跑,陈才华来回跑了几趟,都没找到人,以为还在村里头呢,就回村里加班寻人去了。
而郭秋鱼猫着身子躲在车后头,陈才华的摩托车一响,她就敏感地蹿进草丛里躲着。
赶到西乡镇时,天色已经差不多四五点了。
小巷子里,郭秋鱼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就把有人过来把她逮去洗盘子了。
陈有鱼看她那模样,心里一阵无语,搞得像自己是她的小偷同伙一样。
折腾一路,郭秋鱼早就累得不行了,轻声抱怨问:“陈有鱼,明天有没有饭!”
她今天中午没钓到鱼,也没蹭到饭,肚子空空的,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饿得不行。
陈有鱼瞥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没鱼的话,就只有粥,别指望好菜好饭。”
郭秋鱼一听,眼神顿时亮了,笑嘻嘻地从小板车上把麻袋扯了下来,兴冲冲地问:“粥什么味儿的?”
陈有鱼懒得搭理她,拉着小板车准备走,瞥了她一眼:“咸鱼葱花粥。”
“好!明天记得给我留!”郭秋鱼拖着麻袋,脚步一抬就要走,脑袋里全是那香喷喷的葱花粥的味儿……
没办法,饿了一整天了,可把孩子给饿坏了。
正想着吃的,她脚下一滑,突然“呀!”一声,差点绊倒,脚踢到什么硬东西,好在手快,扶住墙才没摔个狗啃泥……
什么动静!?
陈有鱼刚准备拉起小板车走,耳朵突然捕捉到巷子里的动静,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
结果一眼就看到郭秋鱼,正弯腰捡起一张两块钱的纸币,脸上乐得不行,笑得眉毛都成了弯弯的月牙。
她把那张纸币往新买的小布钱包里一塞,眼睛都亮了。
嘿嘿,小钱包又胖了一点。
陈有鱼盯着她那个小钱包,心里一阵纳闷,真是离了个大谱,纸币也能绊到脚?
话说他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
忽然,郭秋鱼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叫住了陈有鱼:“哎,陈有鱼!那个作坊名字我早就想好了。之前办证的时候不还得填名字嘛?嘿嘿,我可是砸了这么多钱进去,总得有点命名权吧!”
陈有鱼皱着眉,有点疑惑又有点好奇:“你取的什么名?”
郭秋鱼笑嘻嘻地说:“大浪双鱼坊!”
陈有鱼皱了皱眉头,感觉一般般,还不如叫大浪小海霸有威慑力。
去供销社转了一圈,买了搭棚子用的材料,总共花了一百六十块,尤其是那油毡布,贵得吓人,一块五一平方,光这玩意儿就砸进去九十多块,还有铁丝和铁钉,这两玩意儿也不便宜。
拉着一满板车的东西回到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自家院门还锁着,看来他爸他们还没回港。
绕到小院后头看看,几个帮忙的老大爷都走了。白天的时候加上他和江小海,一共七个人,这一通忙活,竹架子倒是弄得差不多了,比想象中还快。
就是有些地方还没用铁丝和钉子固定好。
晚上拿手电筒照着,把油毡布一盖,再叫上江小海过来帮忙扎铁丝、铺茅草,估计今晚能搭好。明早收个尾,再给大伙每人结六块钱工钱。
五月的天已经有点儿热了,这来回折腾一下午,陈有鱼也出了一身汗,衣服黏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鱼哥,游水去不?”江小海累了一天,想着去浅水滩泡一泡,舒坦一下,等吃完晚饭再回来继续干。
陈有鱼看了眼自己板车上乱七八糟的材料,随手挥了挥,“你去吧,我这还有活儿呢。”
江小海的兴致一下子消散了,有点儿小失望,闷闷地往海边走,打算自己一个人潜水玩去了,真不知咋回事,前些天他鱼哥可还愿意跟他玩泥巴来着……
晚上,院子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有鱼正在屋里忙着煮饭,已经连续几天喝粥了,今晚想换点花样,打算搞点银鲳鱼干,整个饭吃一下。
这会儿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放下手头的动作,跑出去瞧瞧。
一出门就看到他爸陈大富,满脸郁闷,肩上扛着一团乱成麻球似的渔网。陈有鱼赶紧迎上去,眼里带着点期待,“哎,爸,今天搞到好鱼没?”
陈大富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脸苦相,“别提了,这趟出海亏大了,真是郁闷,我烟杆都掉海里了!”
这下又得从他那私人小金库里掏钱去买新的了,哎,肉疼!
紧跟在陈大富后面的是他大哥陈有亮,脸色也不太好,手里拎着一堆渔具,鱼枪、油桶、发动机扳手,还有一根断掉的鱼竿。
陈有鱼凑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眼,忍不住问:“大哥,你这什么情况?”
还没等陈有亮开口,陈大富就在旁边带着点吐槽的口气说:“他钓了条巨物,硬是把杆给爆了!”
陈有亮听了耳垂有些发红,别过头不吭声,本打算最后一次用一回这钓竿,然后就想着传给自家小老弟来着,谁想居然把这根爸传宝竿给弄断了……
“厉害啊!”陈有鱼倒是乐了,朝他大哥竖起大拇指,这根爸传宝竿陪着他钓了这么多巨物,如今倒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最后,老妈子也回来了,扁担上挑着两只铁皮桶,步子稳当。
陈有鱼凑过去一看,就看到了里边大都是沙丁鱼,目测有二十多斤,以及五六条银鲳,还有十几个小鲍鱼,猪仔螺塔螺什么的,她右手串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几块敲好的海蛎肉。
这样的收获算是正常,除去油钱损耗什么的,大概还能赚个十块钱?
不过,一想到老爸的烟杆和大哥的爸传宝竿,这笔账瞬间就不对了。
今天这一趟不仅没赚,反而亏了,陈有鱼心里默默盘算着,今天搞不好得贴钱了。
“亏了亏了,渔网还得补,哎……”李静一边放下扁担,一边抱怨,脸上满是疲惫。
飘了一天的海,难得出一次,结果就赚了这么点东西,心里自然不痛快。
陈有鱼看着扔在一边的破渔网,皱眉道:“妈,这网还用啊?不如换个新的吧?都破成这样了,还补呢,花那时间不值当吧。”
他记得这渔网早就坏了大半,上次去岛礁那边就已经快报废了,现在还勉强能用。
李静摇了摇头,说:“渔网这种东西,容易破,补一补还能用,谁家不都这样?”
陈有鱼听了,有点无奈。
渔网总破,捕鱼的效率也跟不上,看来得赶紧弄一批新的渔网回来。
家里灶台上冒着油烟,他让老妈接手炒菜,自己则溜到后院,整理了下堆着的工具,把油毡搬上了屋顶。
夜幕低垂,陈有鱼和江小海两人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摸黑忙活了两个钟头,总算把大浪双鱼坊弄得差不多成型了。
明天早上再搞一搞,基本就能收工了。
……
晚上八点,这不是自家的大娃子要去镇上了嘛,所以打算晚上点着煤油灯再折腾折腾,吃顿好的,毕竟今天也算是抓了不少东西。
李静把小螺、小鲍鱼和几条沙丁鱼挑了出来,打算弄几道海鲜菜。
李静一看家里没青菜,自家地又离得远,于是就溜出去到邻居陈旺家,轻手轻脚地顺了大把小白菜回来,熟练得跟在自己地里拔的一样,根本没在怕的。
饭菜一上桌,几个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聊。
先是说到陈有亮准备去大伯家小饭馆的事儿,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话题没多久就绕到了陈有鱼身上,家里人开始操心他的事儿,尤其是他那小作坊和储备干部的前途。
老妈子他们一个劲儿劝他,说这干部的活儿好好干,说不定还能够转正,当上真正的村干部,年纪轻轻的,到时候再往上走走,弄不好真能去镇上当个小官。
这可是铁饭碗呢!公职人员谁不想当呢?
陈有鱼耳边听着家里三人的讨论的激烈,嘴角撇了撇,谁说要当官了啊。
陈大富夫妇又劝了几句,觉得小娃子折腾小作坊没前途,也觉得这小娃子没这个当官揽铁饭碗的本事儿,还不如过阵子去大伯那儿搭把手,干点正经活儿。
……
与此同时,刘大友正坐在自己家发愁呢。
他今天挨家挨户跑了一圈,想把村里的渔业协会搞起来,结果遇到麻烦。
给村民们说了,渔网可以低价提供,大家一听都挺心动的。
可一说要成立协会,还得交会费,鱼货也要统一收购,村民们就不乐意了。
虽然他说得头头是道,讲的好处一大堆,但眼下钱没见着,谁也不愿意先冒这个风险。
刘大友看着面前的粥,早就没了胃口,心里头发愁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