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交易

“交易？”

昂热笑着看着陆拾，感觉很新鲜。

多少年了，自从他成为现代最强屠龙者之后，还没人会和他谈交易，一般只要昂热出面，他的对手往往只会有两种结果。

乖乖低头，或者被赶尽杀绝。

如果真的有人把他当成卡塞尔学院那个和和气气的校长，恐怕是要倒大霉的，自然也没人会和他谈交易。

但是对于优秀的学生，昂热向来懂得让步。

“说吧，让我听听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不是你，是你们。”陆拾看向越师傅，“前任的影子天皇殿下应该也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吧，比如绘梨衣和她两个哥哥的身世，还有某个针对蛇岐八家和皇血持有者的阴谋什么的。”

“……”越师傅阴着脸，扭头看向陆拾，超级混血种的杀意在四周翻涌，“小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所以说，这是一场交易。”陆拾完全无视了周围刺骨的杀气，淡淡开口道，“想要从我这里获得情报，就拿等价的东西交换，这是交易的基本准则。”

“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将我抓起来，从我这里严刑逼供，我这人向来怕疼，说不定简单来两下我就招了。”

他脸上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好笑。

越师傅目光一冷，就要迈步走向陆拾，但迈出去的步子还没落地，就被突然来到自己身边的昂热扯住了。

“别冲动。”昂热说着，抬头看向陆拾，“同学，空口无凭，你说要让我们拿东西来换情报，但是我们又不能确定情报的真假，万一你给我们的情报都是你编出来糊弄人的，那我们两个老头子是不是亏大了？”

“有道理。”听了昂热的话，陆拾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展示一下我的诚意吧，接下来的两个情报算是免费送给你们的，至于是真是假，你们自行辨别。”

“请说。”

“上杉绘梨衣的两个哥哥，分别叫做源稚生和源稚女，他们兄妹三人没有母亲，从血缘关系上看，蛇岐八家的前代影皇上杉越是他们的父亲，而他们兄妹三人，实际上是上杉越捐献给德国某家试验机构的基因样本制作出来的试管婴儿。”

“靠那点基因样本就能造出试管婴儿来？你确定你没搞错？”上杉越瞪着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陆拾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绘梨衣就在这，源稚生现在也是蛇岐八家的源家家主，你可以找他们做亲子鉴定，以蛇岐八家的能量，不需要一天就能出结果。”

好吧，确实就像陆拾说的那样，这种事情随随便便就能辨证真假，他没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胡编乱造。

昂热略微认真起来，因为陆拾说的事情是连诺玛都不知道的情报，这种情报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却足够说明一件事——陆拾的情报来源比他想象中要强很多。

而陆拾接下来所说的情报，则是让他彻底没法冷静下来了。

“弗里德里希·冯·隆，是叫这个名字来着吧？”陆拾端着下巴，说出了一个让昂热心头一颤的名字，“曾经的秘党成员，甘贝特侯爵的学生，夏之哀悼事件当中的遇害者之一，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死，甚至这个人本身，就是引发夏之哀悼事件的元凶之一，昂热校长，你这些年应该一直在找他吧？”

“你知道他在哪！？”昂热总算是没办法维持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赤金色瞳孔直勾勾盯着陆拾，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告诉我，他在哪？”

“交易，校长。”陆拾提醒道，“现在，想必两位都已经看到了我的诚意，现在我们都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交易了？”

“……”

屋台车里沉默下来，昂热和上杉越对视一眼，斟酌着接下来的选择，坐在一边旁听了许多秘密的矢吹樱一动不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透明人，绘梨衣揉了揉肚子，似乎是感觉有些饿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她还没有吃晚饭。

陆拾也没吃。

“越师傅，能不能先把我刚才点的东西上一下？我还没吃晚饭呢。”看着上杉越无动于衷的表情，陆拾又补了一句，“绘梨衣也没吃。”

“……哼。”

上杉越冷哼一声，乖乖走到汤锅前忙碌起来。

而昂热却是看着他的背影，瞳孔骤然一缩。

旋即，他不再考虑要不要把陆拾绑起来严刑逼供的事情，而是换上原本那副和蔼可亲的表情：“陆拾同学想要什么，可以尽管说，只要我能做主的，都可以拿来交易。”

“这么大方？”陆拾勾起嘴角，“那我要秘党和蛇岐八家所有的炼金技术研究资料，还有所有龙文言灵对照图谱。”

“没问题。”

昂热大手一挥，答应了陆拾的条件，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陆拾的要求还真不能算是狮子大开口，毕竟秘党的炼金技术大部分都掌握在守夜人手里，而守夜人想要收老唐作为继承人，老唐又是陆拾的好兄弟。

换句话来说，如果陆拾真的想要，就算没法从昂热这里得到，也能从老唐那里搞到手。

既然如此，索性拿出来交易，这么一看还是昂热赚了。

至于蛇岐八家的炼金技术……只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势力对炼金术的研究能够超越守夜人的弗拉梅尔一脉吗？

“爽快。”陆拾点点头，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两份文件，“空口无凭，立字据。”

昂热：“……”

很好，刚刚丢出去的回旋镖不偏不倚命中了昂热自己，但昂热却不急不躁，取出一支钢笔在其中一份文件上签下名字。

另一份文件是给上杉越准备的，前代影皇大人行云流水地做出三碗豆浆拉面，将其中两碗端过来放在绘梨衣和樱的面前，然后才施施然在文件上签了字。

陆拾拿起文件，确认签字没有问题，这才将文件收起来：“行了，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我的拉面呢？”

上杉越指了指厨房：“自己去拿。”

陆拾：“……”

行吧，大丈夫尊老爱幼，陆拾懒得跟他计较，自己到厨房端了拉面，还有芝麻海苔和酱蒜头，顺道还摸出来一瓶御代荣，也不挪地方了，干脆就在厨房里开吃。

昂热率先开口：“把你刚才没说完的那些，继续说完。”

“知道了知道了，弗里德里希·冯·隆是吧。”陆拾呲溜呲溜喝着拉面，“那家伙现在改名林凤隆，在中国京城开了一家古玩店，店名叫凤隆堂，这家店在京城古玩圈还挺有名气的，你去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他了。”

“咯嘣——”

清脆的声音来自昂热面前的桌子，这家伙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被昂热这个老家伙硬生生抓出来五个指洞。

“好啊，好啊，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你了。”昂热面容扭曲，浑身上下杀气腾腾，完全看不到那副老绅士的模样，看来他已经在想着该怎么找弗里德里希·冯·隆报仇了。

陆拾撇撇嘴，看向上杉越：“影皇大人想知道点什么，小的虽然算不上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只要是小的知道的，您尽管问，小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到刚刚还霸气侧露的陆拾此刻露出一副狗腿子的模样，上杉越忍不住嘴角抽搐：这小子怕不是精神有问题？

只是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是上杉越却不会这么说，而是认真问道：“你刚说，有人制订了针对蛇岐八家和皇血持有者的阴谋？”

“哦，是有这么回事来着。”陆拾又给自己插了一颗卤蛋丢进碗里，“影皇大人想听这段？”

对于陆拾连吃带拿的行为，上杉越干脆当做没看到，说道：“你知道多少，全都告诉我。”

“没问题，您付钱了。”陆拾清了清嗓子，“不过这段可长，一时半会可说不完。”

“那就长话短说。”

“得嘞。”

——

要说针对蛇岐八家的阴谋，首先需要知道蛇岐八家的来历。

传说在太古时代，黑色的皇帝战胜了白色的皇帝，并捕获了她，把她捆在通天的铜柱上，把铜柱置于咆哮的冰海深处。

黑皇帝命令世界上一切冰冷的洋流改变方向汇聚到那片冰海。

这些洋流来的时候是冰寒的海水，离开的是暴沸的盐汤，经过那片海域的时候它们把所有的热量全都抽走，在那片冰海中留下的是极致的寒冷。

那片冰海被封冻了足足60年，位置据推测应该在如今的冰岛以北。

黑王在冰封的海面上下了长达一百公里的两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形成巨大的十字，是为“处刑之地”。

一切生物被禁止进入处刑之地，黑王设下的领域笼罩着那个地方。

60年间连鱼群的洄游都要改道，世界北方的大洋中好像插入了一根永不融化的冰锥，那里永远不见天日，之后咆哮的暴风雪不断地加固着这个封禁白王的冰囚笼。

就像是一场行为艺术，这是黑王在向所有龙类显示背叛者的下场，也是彻底毁灭白王的准备工作。

白王是历史上唯一能够接近黑王的龙类，甚至黑王自己都不确信自己能永远地杀死她。

甚至把她切断再焚烧，都无法阻止她的复苏。

因此黑王用了足足60年准备这场处刑。

他把白王囚禁在极寒的冰牢笼中，用寒冷不断的侵蚀她的全身组织，令她痛苦和衰弱到极致。

然后真正的处刑才会开始。

在60年的封冻后，黑王会将白王和铜柱一起沉入海底的火山之中，在极致的寒冷之后，再用极致的高温灼烧她，把她化为灰烬。

之后黑王会吞噬那些灰烬，取回了他赐予白王的力量。

黑王相信这样就能彻底杀死了白王，并彻底抹掉了白王这一支血脉——如果一切真的如此顺利的话，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日本这一脉的混血种。

意外发生在白王被囚禁的60年，在那60年之间，有人类冒险潜入了“处刑之地”。

黑王在处刑之地设下的领域，是为了防止龙类的侵入。

如果有强大的龙类侵入处刑之地，从冰的囚笼中救出了白王，那么无疑战争会重开。

但那个禁制并不能限制弱小的人类，它只对强大的龙族血统有反应。

就像城墙可以挡住攻城锤，但挡不住老鼠。

如今的人们已经无从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类要冒着被黑王粉碎的危险潜入那片禁忌之地，以及他如何抵挡那里极致的严寒。

但他最终还是做到了。

他与白王达成契约，取得了白王的“骨与血”。

这是个神秘的指代，就像所谓的“圣杯”很可能是指代“基督之血”，一般来说蛇岐八家的人都会将“骨与血”理解为白王的基因。

这个人类，就是蛇岐八家的祖先，也就是第一代的“影子天皇”——虽然说当时还没有这个称谓就是了。

这也就是黑王血裔与白王血裔的区别。

虽然都同时具备人类和龙类的基因，但是追根溯源，两者开始的方式不同。

黑王血裔源于黑暗的年代人类奉献人类女性和雄性龙类交媾生育，而白王血裔则是来自龙血对基因的强行修改，可以称之为“进化”，也可以称之为“污染”。

于是，以第一代影子天皇为开端，蛇岐八家的混血种在古龙之血的加持下，会诞生出很多高血统的孩子，其中不乏一些孩子的血统能够接近纯血龙类。

但只有真正觉醒“古龙之血”的，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但所谓的“古龙之血”，实际上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最初的影皇在白王手中得到的是“骨与血”。

将其统一理解为白王的基因并没有错，但如果细细追究起来，这其实是两种东西。

作为皇血而代代相传的，是“骨与血”当中血。

而“骨与血”当中的骨，实际上是寄托了白王权柄的圣骸。

白王与第一代影皇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由第一代影皇以带走圣骸，将其世代供奉为代价，换来了白王赐予的“血”。

但是双方实际上都有自己的想法。

白王的目的很简单，舍弃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以皇血承载力量和圣骸承载权柄和意识，在拥有古龙之血的混血种身上实现“复活”。

对于其他龙王来说这种方案的实施难度多少高了一点，但是对掌控“精神”的白王来说，这个计划可以说是相当完美。

但初代影皇伊邪那岐也不是傻子。

他大概是猜到了白王的计划，所以在离开了“处刑之地”返回日本之后，就将圣骸彻底封印起来，并且建立了蛇岐八家，留下祖训，要严加看管，绝对不能让圣骸破开封印。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并没有。

初代影皇伊邪那岐想的很好，但他忽视了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他本身就是一个寿命极长的怪物，俗话说越长寿的人越怕死，伊邪那岐也不例外。

在他快死的时候，为了活得更久一些，他就窃取了圣骸，希望能够借此走上进化之路。

伊邪那岐虽然老糊涂了，可他的后代们还清醒，于是派了天照月读须佐之男去对付他。

但是须佐之男在杀死了龙化的伊邪那岐之后也被圣骸寄生了。

天照和月读意识到，无论进化之路存不存在，白王圣骸这个东西最好永远被封印起来。

如果当时有火箭的话，这俩姑娘一定会考虑把这玩意发射到月球上去，但很可惜当时没这么便利的东西。

那么到底什么地方能比藏骸之井更可靠呢？

她们选择了大海，用自己为枷锁锁住了弟弟须佐之男，用高天原作他们的棺材，把整座城市沉入了大海。

以上，就是记载在蛇岐八家的古老典籍当中，所描绘的过去的故事，也就是蛇岐八家的起源。

而针对蛇岐八家和皇血持有者的阴谋，也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