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见小青

二十七、再见小青

课堂上，于新杰正认真听讲，突然，手机震动传来的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他。刹那间，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不受控制地向下倾倒。好在他凭借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意识，赶忙用力摇了摇头，一只手死死地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在胸口慌乱地上下顺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冷静、冷静，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他微微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司徒静就坐在旁边，看到于新杰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了神。只见于新杰脸色煞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色，偶尔睁开的眼睛里满是黯淡，毫无生气。虚弱的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于新杰几次挣扎着想站起来，可那颤抖的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很明显，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司徒静赶忙伸出手，轻轻在于新杰背上顺着气，焦急又关切地安慰道：“小杰，别着急，别着急啊！你先喝口水缓缓，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都慢慢来。”说着，她迅速拿起自己的水杯，递到于新杰嘴边。

正在上课的年轻女老师，也被于新杰的异样吸引了目光。看到这一幕，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砰砰”直跳。她最怕学生在课堂上出什么意外，尤其是于新杰这样特殊的学生，要是他出了事，自己肯定免不了要受到处分。于是，她赶紧停下讲课，快步走到于新杰身边，焦急地询问：“于新杰同学，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要不现在就去学校医务室看看，或者我直接给你叫120去医院？”

于新杰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摇了摇，声音沙哑且微弱：“老师，不用了……让我休息下就好，没事的。”那声音里透着疲惫，让人听了心疼。

年轻的女老师没什么处理这种突发状况的经验，此刻站在一旁，急得手足无措。她想了想，赶紧让其他同学先下课，随后又匆忙拿起手机给校长打电话汇报情况。同学们纷纷起立，准备离开教室。由于起身的动静有些大，老师赶忙示意他们动作轻一点。同学们也都心领神会，放轻脚步向门口走去。有的同学好奇心作祟，一边走一边还不甘心地回头张望；还有的同学像逛动物园似的，趴在窗户上好奇地往教室里瞧，迟迟不愿离去。

作为田嬛恩的男朋友，方珍珍和顾善琪十分担心于新杰，守在他身边，怎么也不肯走。老师正想下逐客令时，于新杰费力地抬起胳膊，摇了摇手说：“让她俩留下来吧。”老师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没过多久，校长和校医就急匆匆地赶来了。校医一到，立刻给于新杰做了简单的检查。此时，于新杰的状态稍微缓和了一些。一番检查下来，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身体有些虚弱。在司徒静的搀扶下，于新杰缓缓站了起来，方珍珍也赶紧上前，在另一边扶住他。于新杰看着校长，感激地说道：“校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们的关心。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

校长不放心，又再次向校医确认于新杰的身体状况。校医表示，虽然目前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建议去医院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比较好。于新杰点点头，再次向校长和校医道谢，并答应会去医院检查。

之后，于新杰带着司徒静、方珍珍、顾善琪，匆忙在学校外面拦了辆车，直奔医院而去。

一路上，他把左同鑫出车祸的事情简单给她们讲了讲，几人听后都吓得不轻。她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于新杰在教室里会突然情绪失控，发病难受。好在他当时没有晕倒，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所以在车上，大家都很安静，不敢随便说话，生怕再刺激到于新杰。只有司徒静小心翼翼地挑着话题，询问于新杰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还时不时地出些主意。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医院附近的丁字路口。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现场交通混乱不堪。于新杰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辆伤痕累累的车，车身满是刮痕和凹陷，惨不忍睹。再看看旁边的私家车，更是撞得面目全非，车头严重变形，零部件散落一地。

警察正在路边忙碌地询问着相关情况，记录着信息。于新杰看到这一幕，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却什么也没说。

很快，他们来到了医院急诊室门口。这里的人不算多，田守护和田去病早已在门口焦急地守候着。方珍珍和顾善琪一看到他们，立刻跑过去询问情况。

不一会儿，左贝灿也匆匆赶到了，小宋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梁院长见到左贝灿，赶忙上前汇报情况。左贝灿看到于新杰后，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于新杰和司徒静见状，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路过田守护身边时，田去病兴奋地站起来，大声叫了声：“姐夫！”

于新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轻拍了拍田去病的肩膀，然后转过头，礼貌地向田守护打了声招呼：“叔叔。”可田守护只是回了一个很不自然的微笑，他看到于新杰旁边的司徒静搀扶着于新杰，眼神里倒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新杰也没太在意，心想也许是因为田守护心中感恩的恩人出了事，他太过担心，才会这样吧。这么想着，于新杰微微示意了一下，便跟着左贝灿走了过去。

左贝灿神色严肃地给梁院长交代道：“行吧，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你进去吧，一定要尽全力保证这个女孩子与孩子的性命。如果大人与孩子只能留一个的话先保大人，孩子要是实在保不住，那也没办法。还有，手术结束后，给所有参与这次救治的知情人都交代清楚，这女孩子怀孕的事情，谁都不准透露出去。”梁院长点点头，和于新杰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妈，里面情况怎么样了？”于新杰知道梁院长肯定已经把里面的情况告诉母亲了，所以赶忙焦急地问道。

左贝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道：“和同鑫一起的那个姑娘，我记得是同鑫的女朋友吧？她是不是怀孕了？”于新杰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左贝灿这才接着说：“同鑫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外伤。但和他一起的那个姑娘伤得很重，不过经过抢救，应该能挺过来。只是送来的时候，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啊！同鑫今天本来就是带苏美彤来做产检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于新杰满脸的难以置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杰，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左贝灿心疼地摸了摸于新杰的头，又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上下仔细打量着。

“妈，我真没事，就是刚才听见同鑫打电话，一下子没忍住，情绪有点激动，硬压着才会有些虚弱，现在已经好多了。”于新杰赶忙解释道，他实在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

“没事就好，来，先坐下歇会儿。”左贝灿和司徒静赶紧扶着于新杰坐下，一起等待手术的结果。

就在这时，左同鑫一瘸一拐地朝着手术室冲了过来，旁边的医护人员怎么拦都拦不住。后面还跟着一群医生和护士，大家都匆匆忙忙地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田守护看到恩人左同鑫来了，本来想过去安慰几句，刚站起身，就看见左贝灿和司徒静跑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又暗暗地坐了回去。左贝灿和司徒静赶紧跑过去，扶住左同鑫，让他坐下。

左贝灿既严厉又心疼地训斥道：“左同鑫！你这是干什么？不好好在病房待着，跑这儿来添什么乱！梁院长在里面做手术呢，这儿有我们守着，你别操心。有什么事，我让小宋第一时间告诉你。”

“小姑，我求求你了，就让我留在这儿吧！我在病房里根本待不住，急都急死了！”左同鑫一边说着，一边扭头拉住于新杰的衣服，眼神里满是乞求。

于新杰看着左同鑫，心中满是心疼。他点了点头，然后向旁边的医生询问左同鑫的病情。主治医生说，左同鑫的伤基本上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行。于新杰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对母亲说：“妈，就让同鑫待在这儿吧，他伤得不重，让护士把针拿到这儿来打就行。”

左贝灿看向医生，眼神里带着询问的意味。医生再次点头确认，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左贝灿这才对医生和护士说：“行，那就让他留在这儿吧。你们去把他的药水拿来，就在这儿给他打针。”医生们得到命令，赶紧点头，匆忙去准备了。

于新杰安抚了一下左同鑫，然后把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大概给左同鑫说了一遍。当左同鑫听到孩子没了的消息时，顿时像个孩子似的，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大家看到他这样，纷纷上前安慰。

另一边，田守护看着这边的情形，也想过来一起安慰安慰。突然，他转头询问顾善琪和方珍珍：“刚才过来的那个左同鑫，是左贝灿什么人啊？”

顾善琪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叔叔，左同鑫是左贝灿阿姨的外甥啊，怎么突然问这个？”大家都觉得田守护的表情有些奇怪，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却关心起左同鑫和左贝灿的关系。

“哦，没什么。我就说呢，同鑫和彤彤出了车祸，小杰的母亲怎么也来了。既然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会打扰医生救治。这样吧，琪琪、珍珍，你们俩留在这儿帮忙照应着，我和去病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消息，你们赶紧给我们打电话。”田守护说完，就拉着田去病准备离开。

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左贝灿那边看了一眼，恰好左贝灿也正看着这边。两人对视了一下，田守护赶紧挤出一副笑脸，可左贝灿却一脸严肃，并没有回应他的笑容。田守护有些尴尬，吓得赶紧拉着田去病，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每一分钟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陆陆续续地，学校的领导们也都赶到了医院，交警、公安、媒体等各方人员也都在医院外面等待着消息。左同鑫的父母和苏美彤的父母得知消息后，也正在从川蜀赶来西京的路上。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每一秒都揪着大家的心。终于，梁院长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他快步走到左贝灿面前，说道：“左董，手术已经做完了，病人基本上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还要在ICU再观察观察。等病人醒来，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其他相关的事情，我也都已经交代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梁院长，你先和小宋把记者、医生还有警察都带到会议室去，我马上就到，咱们先把后续的事情安顿好。”左贝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然后先去ICU病房的玻璃窗外看了看苏美彤。等医生把苏美彤安顿好后，她才转身离开。

会议室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因为这场车祸涉及到西京市第一企业于氏集团，所以各方面的势力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聚集碰头，共同商讨如何解决和处理这次事件。

交警和公安部门迅速展开行动，他们调取了事故现场的监控录像，对肇事车辆和受害车辆上的人员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在医院的配合下，很快就得出了事故结论。原来，肇事车上的司机因为母亲病重，心急如焚地想要送母亲去医院就医。在路口信号灯刚刚变成红灯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刹车，反而猛踩油门向左超速行驶闯红灯，恰好撞上了绿灯亮起后正常向左行驶且未超速的左同鑫的车。左同鑫的车性能较好，提速快，撞击点又在副驾驶的后门梁上。而肇事车辆行驶速度过快，自身的汽车保护性能又相对简陋，所以前脸严重变形，车上两名人员当场死亡。左同鑫只是受了轻伤，苏美彤则受了重伤。好在经过医生们及时且全力的抢救，苏美彤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场事故仅仅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并没有任何人为的犯罪痕迹。公安部门与交警部门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公示，等到记者会结束后，就会直接将相关资料移交司法机构报备，就此结案。

接下来的前两天，医院的病房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于氏集团的领导们和社会各界的人士纷纷前来探病。他们看到左同鑫没什么大碍，又礼貌地问候了一下还在ICU的苏美彤后，便陆续离开了。

左同鑫的父母和苏美彤的父母在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医院。这也是两家人第一次见面，此刻他们满心都是对孩子们的担忧。他们只能进入ICU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看苏美彤，却无法进入病房里面。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无奈等待。幸亏梁院长再次向他们担保，苏美彤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之所以放在ICU，是为了更安全地观察和让她更快苏醒。听到这话，大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晚上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左同鑫却怎么也不肯离开医院。医院给他送来了工作餐，可他只吃了一点点，然后就在值班医生的办公室里躺了一会儿，稍微休息了一下。其他人则离开了医院，前往飞霜酒店。苏美彤的父母、左同鑫的父母、于新杰、顾善琪、方珍珍、何建强等人都去了那里，晚上便在酒店休息。

左同鑫的父母看到儿子没什么大事，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但川蜀公司那边事情太多，实在脱不开身，待了两天，安排好苏美彤父母的食宿后，就匆匆赶回川蜀了。于新杰他们也回到了学校上课，不过，他们每天放学后都会赶到医院，去看看苏美彤，陪她聊聊天。

苏美彤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医生给她做了一系列相应的检查后，确认她身体状况稳定，便把她转到了VIP病房。早上，苏美彤就能吃一些容易消化的流食了。

左同鑫看着苏美彤，犹豫了好久，还是悄悄红着眼，痛苦地告诉她孩子没了的消息。苏美彤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像左同鑫想象中那样悲痛欲绝。她只是静静地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这副模样可把左同鑫吓坏了，他还以为苏美彤被撞傻了，急忙要去找大夫。就在这时，苏美彤伸出无力的手，拉住他的衣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

左同鑫本就为失去孩子而伤心不已，再看到苏美彤那煞白的脸上还裹着伤口，心里更是难受，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苏美彤父母听到哭声，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查看是怎么回事。看到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继续收拾东西，心里还为苏美彤能有这么在乎她的男朋友感到欣慰。

苏美彤看着左同鑫伤心的样子，自己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她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拉了拉左同鑫的衣袖，轻声说道：“同鑫，别哭了。前天晚上，小青就告诉我了。之前我不知道，昨天昏迷的时候，我好像又回到了小青待的那个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后来我才明白，我走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景象是为什么。他是因为我们才走的，他是为了保护我们啊……”说着，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但她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强忍着，生怕让父母担心。

小青的存在，对苏美彤来说，就像一场真实又虚幻的梦。在她心里，小青是她最心爱的宝贝，是她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存在。可有时候，左同鑫会忍不住怀疑，苏美彤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对小青如此深信不疑。但他有时也会稀里糊涂地选择相信，毕竟小青是他和苏美彤的牵线媒人，没有小青，他也不可能抱得美人归。左同鑫还没到真正想要孩子的年龄，所以对于失去孩子，他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父亲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思想上的触动。但他知道，小青对于苏美彤来说，远比自己更重要。他原本还担心苏美彤知道孩子没了会寻死觅活，现在看到她虽然伤心，但还算平静，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一些。在左同鑫心里，对小青更多的是感激之情。他暗暗在心中发誓：“等一切都过去后，我一定要去给小青买一块墓地，让他有个安身之所，也算是给他一个名分，好好纪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