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融合中………系统激活……”
……
半梦半醒间，陆羽听到若有若无的语音声。
“谁在宿舍开公放呢？大晚上不戴耳机……”
陆羽心中不满，想要翻身继续睡去，却听远处传来愈发清晰的哭喊声与金属交鸣声。
什么鬼动静？出事了？
皱着眉头，陆羽用力睁开双眼，然后他立刻呆愣住了。
下意识的爬起身，这个动作却让陆羽胸口剧痛，呼吸都为之一窒。
然而陆羽并没有关心自己受了怎样的伤，因为映入眼帘的不是俱乐部宿舍，而是覆盖白雪的冰冷矮墙。
陆羽这才感到刺骨的寒冷，他有些惊慌的从青石地面坐起，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空间狭小，四周是凹凸交替的青石城垛，给人一种古老而厚重的感觉。
陆羽很快认出，这俨然是一处古代城墙上的瞭望哨卡。
当陆羽扶着墙站起，震耳的喊杀声再无遮挡，他循声而望，便彻底呆住了。
只见火光照亮半边夜空，皑皑白雪构成的夜色中，一座巍峨的古堡正被火焰构成的护盾包裹。
不时有绚烂的魔法自古堡中飞出，落在下方的喷泉广场上，那里正有数不清的身影飞蛾扑火般冲击火焰护盾。
凭借异常出色的视力，陆羽看出这些身影竟是手拿武器的白骨骷髅。
陆羽呆呆看着这一切，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熟悉。
然而那是在一款虚拟现实游戏中的熟悉，可现在陆羽确认自己身处现实。
‘总不能是穿越吧？’陆羽刚冒出这个念头，脑海中立刻翻涌出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那是属于布兰克的记忆，也是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
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十七年，陆羽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
他确实穿越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陆羽，现在的他是名为布兰克的十七岁少年，这座魔法学院里一个小小的卫兵。
就在几分钟前，在这个平常的夜晚中，布兰克正在哨卡上如往日般站哨打盹，远处的山林中却凭空冒出一支亡灵军队。
不等布兰克反应，一支飞速袭来的魔法箭已经命中了他的胸口。
假如不是那片祖传的护心钢片，估计就没有陆羽什么事了。
摇了摇头，陆羽压下心中悲愤，被迫接受穿越的现实。
当然，陆羽不是在替布兰克悲愤，而是替自己悲愤。
想他辛苦打拼十几年，终于从俱乐部的普通打工人混成为小有名气的中层职业玩家，看到了脱贫致富的曙光。
结果一场穿越，直接让他成为一个半封建半奴隶制国家的私家卫兵。
“从牛马到牛马不如，也算圆了我阶级跨越的梦想……个鬼啊！”
陆羽简直要疯，但三十多岁的打工人抗压之魂还是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对了，一开始听到了什么系统？”
陆羽压住几近崩溃的内心，回想起自己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声音，果然呼唤出一个立体的系统界面。
但首先映入脑海的是一条直接浮现在记忆中的系统提示：
【旅法师系统已激活，您被选定为第13任共生体，待您有能力穿梭世界，即可选择回归原世界，届时我们将解答您的所有疑问。】
陆羽嘴角微抽，这种先斩后奏的系统他真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不过既然知道了还有机会回去，陆羽也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有许多未尽的心愿与牵挂的家人，只能是主动吃下这系统画的大饼。
然而等陆羽看完系统界面，差点还是破了大防。
“旅法师：布兰克·洛伊（陆羽）
“年龄：17
“天赋：无
“生命值：7/28（骨折、内伤、重伤、寒冷）
“法力值：0/0（法力池未开启）”
“元素池：无”
“命运卡牌：无”
系统界面附带一个立体的人体结构图，显示心脏的位置有两根肋骨是断裂状态，并且心肺也有一定的损伤。
这一瞬，陆羽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天赋是“无”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一个连最基础的法力都没有的普通人？
这都不算最严重的，关键是肋骨还断了两根！
别看这是魔法世界，然而治疗类的魔法药品和法术永远都是供不应求的稀缺资源，像卫兵这种连人权都没有的奴隶阶级，更没什么资源可言。
陆羽在心里把系统或者说绑定他的幕后人骂了个毕生所学，这才根据他在游戏中的急救经验开始处理伤势。
不顾严寒，陆羽迅速解开身上皮甲，脱下棉衣和凹陷的护心钢片。
强忍阵痛，陆羽轻轻将被寒风吹透的粗布里衣脱下，手口并用着把衣袖绕过脖子，哆嗦着打了一个死结。
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将伤侧的手臂吊在胸前，前后左右都进行了简单的固定，以防止断骨移位而导致彻底的连枷胸。
等到做完这一切，却没有收到“急救成功”的生命恢复效果，陆羽不禁愣了一下。
“我这么标准的急救，怎么没触发急救效果？”
陆羽又检查了一遍包扎结果，确认不可能是自己的问题，那就只可能是系统的问题了。
“等等，别告诉我你这系统还没有游戏里的功能！”
想到这里，陆羽才发现这系统确实和游戏里不一样。
我等级呢？职业呢？技能呢？怎么系统界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此刻，陆羽连骂人的心气都没了，他感觉自己悟了。
陆羽觉得自己应该永远保持乐观。
因为现实永远会比想象的更糟糕，现在不乐以后可能更乐不出来了。
“轰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陆羽的领悟，震耳的爆炸声传来，大地都为之震颤。
陆羽不用看就知道，死灵法师们已经攻破了城堡的魔法护盾，这座屹立千年的古堡彻底失去了最坚固的防御。
陆羽心中一紧，明白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一旦亡灵们完全攻下古堡，自己想走怕是也走不掉了。
身为一个小小的卫兵，陆羽此时庆幸自己远离战场，起码不会像古堡中的贵族老爷们一样绝望待毙。
“呸，怎么还真受布兰克的影响，用老爷来称呼狗贵族了呢？”
陆羽暗骂一声，当即也顾不得研究系统，低头看向随皮甲一起卸下来的长弓和单手剑。
不假思索，陆羽直接做了个简易的腰挂，将单手剑横挂在腰后。
又顺着爬竿从哨台滑回城墙上，陆羽看清月光下的一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被眼前的一幕微微震撼。
这里显然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到处都是卫兵的尸体与骷髅的骸骨，画面之惨烈远非游戏中能够比拟。
在心中为逝者们默哀着，陆羽手上却麻利地在他们腰包里翻找起来。
虽然穷卫兵们不可能拥有治疗药水这种救命神药，但万一呢？
然后事实再一次证明，陆羽想多了。
他只摸到一枚枚带有死亡气息的骨符。
赫然是用来复生亡灵的聚灵符文，放在尸体上一段时间后，就能让死灵法师们将尸体复生为新的亡灵。
随手把玩着一枚骨符，陆羽露出疑惑的表情。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聚灵缓慢、只能复生出最低等亡灵的垃圾符文？
如果只有一两枚，陆羽还能理解，然而所有尸体上全是这种被淘汰十多年的玩意，这就很不合常理。
很快，随着布兰克的记忆一一浮现，陆羽恍然。
“原来这是十五年前！但这不是坑爹吗？五年前的游戏内容我都记不清了，你给我扔到十五年前？真当我的脑子是备忘录啊？”
陆羽这一刻既无语又有点幸灾乐祸，有种明明是个菜鸡但被超级公司录取并委以重任的感觉。
然而胸口的剧痛马上让陆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正胡思乱想着，城墙下忽而传来凌乱的奔跑声。
陆羽仔细听了一会，确认自己的听力确实没问题，顿时心中一紧。
‘被发现了吗？不应该啊。’
陆羽想着，悄悄从城垛上探出头。
却见月光下，隐约有一袭黑影正向城墙方向跑来，这惊动了一队在附近巡守的亡灵，七八个骷髅剑手一齐冲上去阻拦。
眼看被拦住去路，黑影身上立刻亮起一层轻盈的光幕，荡开为首的一个骷髅，又从另外两个骷髅的夹击下一闪而过，跨越三步的距离直接出现在前方。
眼看就要陷入另外三个骷髅的包围，黑影脚下扩散出一道寒气，瞬间让本就积雪的地面结冰。
追来的骷髅们立刻脚下打滑，速度大降。
黑影有惊无险的穿过骷髅的阻隔，陆羽却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不愧是大魔潮之前的末法时代，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短的闪现和这么弱的冰环了。”
陆羽摇着头对黑影评头论足，浑然忘记他现在是个连法力池都没开启的普通人。
不过看着黑影那跌跌撞撞好像随时能把自己摔倒的样子，陆羽又冒出新的疑问：
就这种实力，除非一开始就躲在附近，否则怎么能突破骷髅大军的包围，逃到这里来？
可这冰天雪地的，亡灵又有特殊的视觉和感知力，也不像能藏下这么大一个人的样子。
带着疑惑，陆羽尽可能屏住气息，没有帮忙的打算。
他一个重伤员，只求不被殃及就好。
然而陆羽越是害怕什么，事情就越向害怕的方向发展。
只听石阶传来一阵脚步声，对方竟然真的向城墙上跑来了。
此时此刻，陆羽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果然，只要足够乐观，就没有什么能出乎他的意料。
忍痛来到阶梯口，眼看黑影和骷髅剑手们一步三滑的爬着台阶，陆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系统到目前为止完全指望不上，逃又无处逃，陆羽算是明白他为什么是第十三任共生者了。
“咳！冰霜之环的第二小节改为十二节左循环。”
陆羽忍着痛喊道，胸肺部如针扎一般。
也多亏了他是职业玩家，寻常玩家哪会在游戏里练习施法呢？系统自动施法虽然慢一点，但只要不是打职业，娱乐休闲也足够了。
陆羽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打开系统界面，好在生命值还是7点，没有减少，这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陆羽也借月光看清黑影穿着象征初级法师的黑色一环法袍，镶金边的兜帽代表着此人拥有显赫的身份，但因为看不到脸，一时无法确认是布兰克记忆中的哪一位贵族学员。
值得欣慰的是，这位法师虽然被城墙上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听话的对陆羽的话进行尝试。
只见一道薄薄的冰墙拔地而起，又被后面的骷髅剑手一下就撞碎了。
陆羽以手拍额，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对方堂堂一环法师，放出这么薄的冰墙术还是让陆羽始料未及。
眼看对方就要带着骷髅爬上来了，陆羽急中生智，又喊道：
“除此之外，第一小节前半段逆向施法！”
这下贵族法师没有立刻听从，而是回应以惊叫：“逆向施法？那会杀死我自己的！”
听声音是个耳熟的少女，但陆羽无暇搜寻布兰克的记忆，也来不及多做解释，只能威胁道：“相信我，否则我会阻止你登上城墙！”
贵族法师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骷髅，一咬牙，立刻挥动手中魔杖。
经过长达两秒的施法，眼看骷髅已经近到少女眼前，一道薄薄的冰墙终于凝聚成型。
但这次冰墙是躺在台阶上的，形成一道近两米长的冰路。
为首的骷髅立刻从冰路上滑下，铲倒身后的两只骷髅，又如多米诺骨牌般将身后的骷髅全部撞倒，翻滚着摔下阶梯。
少女法师也浑身一软，一屁股原地坐下，险些跟着滑下去。
陆羽没有出言安慰，他知道这样的摔伤对骷髅来说不算什么，于是又指挥道：“会烈焰术吗？烧死它们！”
但回应他的则是一句带着哭腔的喘息：“我……我没法力了。”
陆羽张了张嘴，一句“开什么玩笑”憋了半天又咽了回去。
他这才回想起来，这个年代的法师是有水分的，大多学院派一环法师也就相当于学徒水平，靠家世才能破格晋升。
摇了摇头，陆羽清楚由单纯法术构成的冰墙会随冰元素的挥发而溃散，没脑子的骷髅们最晚几分钟就能爬上城墙。
该怎么办？陆羽一时间陷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