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冰凝的速度很快,长安感觉来时的路像是被迅速缩短,只一会儿,他就看到了家。
张冰凝不做停留,一下子冲进屋里,掀起帘子哗哗声。
她将长安放下,随后在屋内迅速翻找起来,一边说着:“小安,你将床尾掀开,那下面有娘藏的几本书。”
长安听了急忙跑过去翻找,掀开被子很容易就看到几本泛黄的书,分别写着《秋水决》、《霸唱剑》、《修行总览》……
长安抱起这几本书,懂事的找了个布将它们捆起,张冰凝在屋内东翻西找也差不多了,只见她左手拿了个大布袋,右手提着一个长条柱状的东西,同样是由布裹起来。
长安有些惊讶,平日他在屋里东翻翻西找找也没见这些东西啊。
张冰凝未多说什么,她走出屋外,长安亦步亦趋紧跟着。
恍恍间已是下午近太阳落山了。
远远的地平线上,一抹绯红的晚霞正横拦在群山与平原交界处,天上的云被昏黄、绯红所晕染,交杂斑斓,像是几簇簇花争相绽放。
张冰凝叫长安趴在她的后背,待长安趴好,她运转体内剑气,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勃发,呼啸着向全身流转。
同时气在体内构成特殊轨迹,隐隐以双腿为重,正是一式气法——赤钰驹步
她先是快速向与来时垂直的一条路飞奔出去,沿路重重踏出脚印,顿时人如嘶马,长疾随风。
等跑出千米有余她又调转气的轨迹。
熟悉的感觉回到身上,张冰凝有些感慨,本以为往后多年都不会再用到灵蝶舞,可终究世事难料。
此时她仿佛成为了世间一只翩跹自由的灵蝶,身姿矫健而不失力量,不染尘埃般。
向那已经阴暗暗的山里飞去了,长安不知道张冰凝的担忧,只是趴在张冰凝背后,兴奋地体会着这独特的感受。
……
夜色昏沉,小县在朦胧的天穹下像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灯火在夜里早就歇了声,徒留大片墨黑。
县中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幽幽的黑充斥着一切,上方圆月勉强照射的屋顶,依稀能看出几道人影。
“雷师兄,不知我们何时动身?”
阴暗处忽然传出声音,伴着阴测测的语气。
“不急,莫云不是自诩剑宗当代第一人吗,听说那叛徒有几分实力,让他先去试试水好了!反正留下了记号,也不怕寻不到。”
被称作雷师兄的人开了口,粗犷的语气充满了狡诈与残忍。
夜仿佛更加浓厚了,几只暗鸦或者蝙蝠的存在在月下掠过,带起几声尖锐的叫鸣。
雷师兄想了想又说道:“算了,还是动身吧,万一那叛徒只是徒有其表,被莫云抢了功就得不偿失了!”
一旁早已焦急的四五个弟子听了纷纷迎合。
“是啊,眼下还是先尽快将叛徒捉拿回宗门为妙,听说宗主对此事也很关注,只是因为要坐镇宗门,预防魔门的人趁机捣乱,所以才派我们来。”
说完,几人便不再等待,纷纷有所动作,夜色微深下,县里灯火俱散,平日热闹景象不再,反而方便了他们的行动。
隐隐以雷师兄为首的众人在屋顶踏着房瓦,不断向外移动。
暗暗月光下看起来颇为壮实的几人,在此刻却也举重若轻般,灵活的移动着,动静不显,运气自然。
……
另一边,老天爷却给莫云和李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两人都没想到张冰凝如此谨慎,就连多年后唯一相近的李伯也信不过,说好的三日被缩短成了短短几时。
即使二人出了县紧赶慢赶想要尽快到张冰凝素日蜗居的地方来一手偷袭,可由于一路为了留下记号浪费了不少时间,二人还是来晚一步。
夜色已经笼罩,稍寒的风一阵阵吹过呆在原地的李伯,他感到不安,毕竟任谁做了叛徒却发现事情有些朝着不对的轨迹发展都会失措几许。
对此,李伯只想说一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去哪了,嗯?”
可多年谨慎的性子让他留了一手,年老成精,世事浮沉多年让他不再像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一样青涩。
他当机立断,使用他灵敏的嗅觉闻了闻周围的空气。
果然,一缕淡淡香气混在里面,他焦急的对一旁的莫云说道:“我在张冰凝的衣物上留下了追魂香,大人接下来跟紧我。”
没等莫云回话,他便左嗅嗅,右嗅嗅,以蛇形的行进路线向昏暗的山跑去。
莫云也是急忙调动气,紧紧跟着李伯,看着他那缓慢的速度,内心阵阵焦急,恨不得把这办事不力的废物一脚将其踹飞。
一时间,两方都在赶路,同为剑宗弟子的雷师兄一众人紧紧追赶莫云两人,而莫云两人又在“紧紧”追赶张冰凝母子。
可谓是夜下追逐不断,谁人更许流年了。
……
人世关于群山伏坐间,本就多擅鬼魅一事,更况在夜里。
风声啸然不断,浓墨的夜深深晕染在了山间,长安趴伏在张冰凝背上,身体倒是不怎疲惫,只是心里对周遭环境感到害怕,但是又不想让娘操心,只好闭上眼,强忍受着畏惧。
张冰凝心里充满不安,多年安静下来的日子突然间有了变数,虽说那个剑宗弟子不一定是冲她来的,但剑宗弟子离开相辖管的范围,来到这个僻远的小县本就是一种不寻常的事情。
她不敢赌一切异常的事情,因此才毫不犹豫的离开。
此时她已经连续奔波数个时辰,即使不断吸收着自然天地间的气,可消耗远比补充大,淬气初期的修为远远不够她这般挥霍。
加上要保留部分实力来应对夜色下深山里可能出现的危机,于是又行了短短路程,她便停了下来。
她蹲下来,轻轻说道:“长安,累不累呀,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
“嗯。”长安有些颤抖的说。
张冰凝听到长安语气颤抖,猛一拍自己脑门,心想:“都怪我只记得赶路了,却没想到长安怕黑,小安才引气,还不能通过气来感知周围,行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小安肯定很害怕。”
她蹲下来先是将左右手上的袋子放下,随后轻轻抱住长安,安慰的拍拍长安后背,温柔的说:“小安,是娘没有考虑好,让小安害怕了,小安……”
正说着,像是不远处,一道震惶山林的虎啸传出。
“吼——!”
簌簌叶片仿佛被震慑,在漆黑中盘旋落地,高不见顶的古树结成罗网围剿起周围一切,任猎物挣扎,最后徒劳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