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

谈及命运,有人说这是一种迷信,也有人说这是一种宿命,恰巧我是第二种人。回想自己的过去,每个选择都决定了我未来的方向。有些选择是被动的,比如十四岁迁居,有些选择是主动的,比如十七岁一个盲目的决定。恰恰是这一决定,便决定了我一生的走向。 

顺着河流,漂下了很多叶子,你因为好奇,捡起其中一枚。捡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去捡,直到看到几年以后的结果,你才渐知渐觉。每个人都以结果去判定当初的决定,或好或坏的结果,让人产生悔悟之感。可人生总在落子,总不能落后次次有悔吧。每个人都像在木筏上拾叶。拾叶像是宿命,从后往前看,你内心的挣扎,难以抉择的道路,最终的选择不就是种命运吗?  从前往后看,不也是未知的命运吗?

既然是命运就无分好坏,所行所得都是上天所赠。在偶然的一天,拾一枚脱落的叶。其半嫩半黄,右上有空洞。捡起它,就像在捡起我。但这只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待‘我’对于叶来说,即便空洞,即便半嫩半黄,它亦是一种完整。你在窗外看西风凋碧树,何似星辰在天上看日月煎人寿。眼中所见,无一是我,无一不是我。 遥想古时,多少无名之辈,有名之士最终都尘归尘土归土。 地位高贵的人,有功绩的人在史上留名。兴许还有简略一生的经过。有人一生怀才不遇,有人不坠青云之志,有人命途多舛,可依旧也是他的一生。  

但命运又时常与好坏挂钩,遇到坏的事情,就像厄难让人避之不及。遇到好的事情,喜悦之情就言于表面。而后遇到坏的事情,就倍遭内心折磨。遇到好的事情,又倍加喜悦。 内心情绪的起伏忽上忽下,这是好的状态吗,我想这不是。突来的惊喜永远短暂,但人生的微喜会永远常常。  

所谓常常,就是看待好坏要平常一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往大的来说比较出世,是一种静的心态,不受外物所扰的心态。往小的来说就是入世,可以淡喜,可以淡忧,但不可沉溺。就像庄子的妻子逝世后,庄子鼓盆而歌。人们常常以为眼泪是最好的祭奠物,却不知比它更为好的是心里那念想。 更出世的是把生离死别当做一场寻常的分别,分别后的人在记忆里都互为永恒。

日月之所以永恒,也是因为在记忆里若要追溯的话,就得追溯到上古时期的神话传说了。人们对自然未知,于是为万物赋名,又予其意义与故事。这种我称它为心的一次复明,因为昧万物,所以识万物。对其哀叹,也对其赞咏。

站在个人的命运里,去看待身边的一棵树。就好像是在它的内心里,去看待它的枝叶。枝叶的繁稀,不该只看重其外在的枯黄变化。年年的树生翠雨,而后碧一城的春,枝叶也随之渐深绿。若判定自然的长盛依靠自己的双目,那等年迈后,难道那春意也随之消逝?  世人窥山,只窥到短暂的荒芜,因为无法窥视命运,所以困在眼前的霜,不知经冬的冰遇春时的消融画面。又不知山中空雨,次日虽依旧晨凉,但午时已是拨云见日的场景了。

梅花若是不经过彻骨的寒,怎么会生香。蝉若是不将身躯蜷缩茧里怎么会化蝶命运待万物总是公平的,予它成蝶,便予它相应的苦难。予蜉蝣一日的寿命,就让它略尽了朝暮而心憾。我常把寿命短暂的物种不分别,它们虽经历无尽的苦难,但也实现了另一种永生。虽然一只蜉蝣在天地里,只能看到沧海一粟。但天地里不止一只,即便沧海万顷,也势必略它完全。

这片天地也不见得时时都守着朝晖夕阴的规则。偶尔在旭日高升时,忽而被云遮时天急转暗。又或许在天临近暗时,又予其绚丽晚霞。黄昏与傍晚,是一天里最为唯美的时刻。黄昏时天透着日暮的光傍晚时天淋着月临的光。月隐而不现时

夜色是月的氛围,月的领地之内。就像是一天里的晴步入月的领地而后被笼罩吞没。 又像是一夜里的暗被日光驱而不散,一直定格在黄昏日暮。像一个稀散的光明神陨落,光明使者又继承它,于黄昏诞生,坚守至最后日薄西山,坠入西海。隐约里,我听到了黄昏时的祷告。它诉说着:“日暮又日出,日出又日穷;月出而日暮,逐月月又凝。”

你惶恐夜色的未知,就如你在深林里惶恐未知的事物。直至奔入熟悉的事物,比如熟悉的山上槐枝,又比如林中没有威胁的野兔来予以慰藉。 是啊。命运,就如同去往未知的深林里,又恰巧时间来到夜色。没有人顾得上观察星辰隐现,也没有人可以坦然自若地面对未知的恐惧。一切的勇气源于内心的鼓舞,比起这些,即便再过于惨淡的人生,也没有让你置身于死地。又何必彷徨,先弃高山的壮阔,又弃了流水的绵延。止步不前,那就止步不前。行差踏错,那就行差踏错。要么顽固的像山,顽固的对待一切,面对湍急的水流,它也依旧巍然不动。要么随心的像水,面临高山之阻,随遇而安。命运里最糟糕的无非是黯淡,但至少也明亮过。世人称苦难为洪荒猛兽,又能如何。苦难终究无法避免。与其抗拒不如意之事,不如接受命运里的安排。

自然里,花与树也与人一样有着经历。他们经历了冬寒,又经历了春暖,于是开始凋落的命运。它能改变什么吗?它不能改变。没有人能以自我的意志改变命运。唯有对抗,以及被迫的屈服。被苦难摧残后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内心像熊熊火焰,涛涛大浪的乐天派,另一种则是内心苦闷,不减忧愁反增忧愁的悲观派。

命运里,不同的人做出相同的选择,却有着不同的心态。命运里发生的事物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水中,其他人都在泛起的涟漪之中,唯有自我是陷在漩涡之中。命运之中,唯有柏舟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