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空间的打算失败,而连接在一起的三人,也走到这条长廊的尽头。
墙壁上的绘画一开始还算正常,但很快就能看到动物、动物进食、动物食人、画框里一坨红。
循序渐进,甚至鼻腔里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铁锈味,整个过程润物细无声,有种恍然感觉到时,已经陷入其中。
长廊的尽头是一副相当抽象的大象绘画,其风格宛如上世纪八十年代电脑图形错误的斑驳,也不知道在暗示什么。
“直到现在还没有实体生成,意味着这处异常空间同样属于诱导型空间。”
周行视若无睹的走过,也不在意这么久竟然听不到任何其他人的声音:“此类空间的特点我之前讲过,谁还记得?”
白宁音立刻举手,努力压抑自己的音调不那么上扬:“实体想要吞噬的不仅仅只是身体,灵魂和情绪也是食粮……”
“仅仅只是一口吃下,只能满足它们与现实连接的实体,而经过甄选和放大情绪能够获得更多目前还未有定论的东西?”
“没错,情绪拥有力量。”周行带着俩,像糖葫芦似的再次踏入一条长廊说:“就好比林筱刚才用水枪打出去的东西,那也是情绪带来的……”
“其实师傅,那是我认真思考了几何的形状还有材料的强度最后得出的最优解哦。”
被林筱打断,周行嘴角往下拉,这幅略有不爽的表情,让她露出愉快的笑容。
“……那也是信念与情绪带来的效果,【异常自我】辅助你完成改变现实的构建,最后得到那样的结果。”
“那师傅呢,师傅用那个……嗯,就是那种形象变得那么厉害,是靠着什么呢?”
“靠相信。”
说着特别唯心的话,周行面不改色:“要解释起来太复杂,你就认为我特别坚信‘她’存在,所以‘她’能做到就是理所当然的。”
对此,林筱与白宁音并肩走然后发表感言:“我说了吧,师傅对师傅的师傅,也就是师娘的爱,真的很深刻呢,我很感兴趣。”
“所以是靠爱吗……这样吗,嗯……”白宁音若有所思。
带路的周行目光掠过一幅画:“我说了,年轻人就是喜欢谈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东西,现实里哪有那么忠贞不渝的玩意呢。”
“不想承认,闹别扭。”“的确,口是心非。”
两人达成一致。
“你们接下来的训练要上点强度,能这么开心的在异常环境里闲聊,说明精力充沛。”
周行淡淡的回应,让两人小声嘀咕说公报私仇,身份欺压之类的怪话。
……第二展厅相比起拥有威胁实体的第一展厅要和平不少,只要忽略房间里的大象那环境就趋近于稳定。
哪怕三人看起来只不过是徒劳的行走在拓扑开来,仿佛拥有无限横竖结构的回廊里,也不会受到威胁和影响。
就是随着深入,墙壁上的画愈发古怪,但它又不是纯粹的猎奇和扭曲,偶尔一条走廊里又会摆着一副正常的风景油画。
这种怪异的落差感让白宁音心中那种堵得慌的感觉,愈发明晰。
好在身边还有人,要是只有她一人的话,之前在电影院的心路历程怕是要再经历一遍。
反倒是林筱挺没所谓的,似乎是早已习惯一个人做任何事,实在不行找个安全的地方窝着在脑子里思考复杂的公式来排解情绪。
心中莫名涌现出一点难以明说的情绪,是羡慕吗?还是……嫉妒?
比羡慕要难受一些,比嫉妒又轻松一点,大概是那种她人有自己却没有,想要追逐却不得其法的苦闷。
白宁音脸上试图表现得悠闲的表情,终究是慢慢沉寂下来。
此类暂时不会遇到危险的域限空间,真正的危险便源自于诱导产生的内在情绪。
心中的千头万绪正在翻涌,而思考——思考最大的问题是内耗,一旦开始便会毫不犹豫的向着深渊滑落。
周行忽然停下脚步,因为头顶上滴下了些许液体。
是血,红色的血。
新鲜的铁锈味扑面而来,血液来自何处?只有大象。
白宁音伸手碰触到血液,新鲜甚至还带着余温,让她忍不住想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然而周行只是沉声说别看。
附近、稍微不那么远的地方,一条粗长的、已经暴露出柔韧的白色韧带、仿佛经过刀削斧劈的大象鼻子骤然掠过一条回廊。
那边的人藏不住,一边惊声尖叫一边跑出长廊,但却晚了一步,被巨大的鼻子砸在身上。
普通人能抵挡得了这种异常实体的攻击吗?
至少在三人平视长廊,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鼻子里吸着的人时,答案不言而喻。
“师傅……不救他吗?”白宁音浑身血糊糊的,小声问。
“没得救,况且我得先把你们带出去。”
另一边,衣服上的血自然滑落,仿佛带避水功能的林筱也好奇:“我记得,师傅有一种开门的技巧,可以轻易带着人离开异常空间……?”
“有,但有使用的条件和环境要求,第二展厅这里不合适,我们需要换一个环境。”
说到这里,周行顿了顿,他甩了下已经从脖子流淌到手掌上、温乎乎的血迹:“而且这次的目标不是逃出去。”
现在的第二区域仿佛被某个人激活了似的,头顶上的巨象的伤口愈发密集且狰狞,但它安静得如同雕塑。
就是洒落的血水挺恶心,第二展区的这片区域就跟染色似的,到处都是嫣红的颜色。
本来淡然素雅的装潢变得乌七八糟,好在俩徒弟在这方面很省心,不用担忧她们会情绪失控。
带着两人走到有室内装潢用的遮光棚下站定,周行解释说:“今天是排查危险和预展的阶段。”
“除了我们还有工作人员外,请过来负责外勤和内勤的人、以及本校部分领导和展厅的负责人都在这里。”
别人可以先不管,本校领导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找到——虽然吧,按道理来说他完全可以不管。
白宁音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毕竟是本校领导,救出去的话怎么说都能有点好处。
升职加薪不用奢望,但除此之外的很多事,估计会变得方便。
见头顶上的血不见少,周行将椅子挪到外面,从箱子里拿出粉笔,在胶合板的墙壁上画出一扇简单的单开门。
略作沉吟,他在两人面前将矩形的纸片叠成钥匙的形状:“凡人需要通过一些仪式来攥取世间游离的异常概念……你们不需要。”
“防治部门有些人喜欢将其称之为灵感、灵光或者灵力之类的东西,与异常接触交融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会用。”
“我要传授你们‘洞开之法’,好好看,之后学着用的时候不要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