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成行

等郭子仪踏着沉重的步子，抬着宝瓶，再次回到楼上时，广智明白过来，不是这个郭将军天生神力，而是这个宝瓶，不知为何变轻了。

广智从郭子仪手中接过宝瓶，往里看了看，剩下那点四海之水还在，说明不是宝瓶本身的问题，那估计就是大唐地界的问题了。

广智把瓶子放好，跟黑熊说道：“这下你放心了吧，无论如何，到了大唐的国土上，观音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这时，王忠嗣便顺势问起了南海一行的前后。

广智便把这一路上的经过详细和二人说了一遍。

说到两戒尺把形态怪异的南海龙王敲晕时，王忠嗣和郭子仪对视了一眼，没有插话，等讲到龙纹澜衫上的龙纹自行入宝瓶吸水之后，这二人终于忍不住，拍着大腿说道：“那个传闻果然没错！”

广智不明所以，看向两人。

郭子仪含笑着解释道：“不知大师是否知道，当年取经之后，天下间的冬天龙族因为冤杀泾河龙王一事，全都辞了官职，去了不知哪里隐居，连漫天神佛也找寻不到。”

广智点点头，这事太素道人说过一回，也正因为如此，那南海龙王的职位，才让一头西天那伽妖蛇去做。

“这天下龙族，向来以五川四海为首，五川分别为泾、河、江、淮、济，四海则是东南西北四海，早在数十年前，我大唐皇室中就有传闻，当年辞了官位的九位龙王，都托庇于大唐皇室之中，以躲避东西二天的祸患，只不过这终究是传闻，谁也无法证实。”

说到这里，广智明悟道：“难道说，至尊御赐的那件澜衫上的龙纹，就是当年的九位龙王所化？”

王忠嗣点头：“应该是这样，除了那九位，这天下间又有谁能调动得了四海之水呢。”

众人又是一阵感慨，既感叹于龙族的命数，又赞叹于皇帝的大方。

“呵呵，朕听到有人在夸朕，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吗？”

也不知道皇帝是躲在一边听了半天了，还是真就这么凑巧，总之，众人听到皇帝的声音，纷纷起身见礼。

奇怪的是，今日杨太真没有跟在皇帝身边，只有一个年龄不小的内侍在扶着皇帝上楼。

王忠嗣和郭子仪见状连忙赶上前去，王忠嗣扶住皇帝，郭子仪扶住那名内侍。

“高爷辛苦了，叫我们这些小辈去伺候圣人就好，何必劳烦高爷。”敢跟王忠嗣当面对垒的郭子仪，扶起这名内侍之后，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谁知那内侍却不领情，把郭子仪和王忠嗣推开，又扶起皇帝，嗔怪道：“咱家好不容易能和三郎亲近亲近，你们这些小辈却还要来打搅，去，去。”

说是嗔怪，实际上和长辈与小辈开玩笑没有区别，要不王、郭二人怎么还能笑呵呵地跟在皇帝后面呢。

等回到屋内，皇帝扫视了一圈，看向了不认识的黑熊，问道：“圣僧，这位是？”

广智出列回道：“回至尊，这位是被观音拘禁的落伽山守山大神，原本是一修行有成的黑熊，却因遇上取经事，被迫效力于西天邪道，如今幸有至尊御赐的戒尺，破了禁锢他的邪法，他有感于至尊的恩德，于是前来报效。”

说完，黑熊也走上前来，跪拜在皇帝面前，诚心诚意道：“小仙原本在黑风山黑风洞中修炼，却不想惨遭取经之劫，如今承蒙大国至尊有德，得脱樊笼，特来为至尊效命。”

皇帝高兴地拊掌道：“好啊，好啊，黑熊上仙既然肯为我大唐子民出一份力，那朕绝不会亏待你，高将军，去替朕拟一份旨，先给黑熊上仙一个从三品的官职吧，至于仙号，黑熊上仙，你觉得黑风破禁真君怎么样？”

“真，真君？”黑熊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向广智，又转向皇帝，“至尊，这可是真君的名号啊，小仙，当不起的。”

皇帝满不在乎道：“无妨，这种事朕说了算，黑风真君不要忧虑，好了，嗣儿，来说说西行的事吧。”

皇帝颇为武断地叫停了黑熊的言语，开始问询起王忠嗣来。

“回圣人，如今四万陇右兵、二十万辅兵已经准备就绪，含嘉仓的粮食也已经运来大半，现今正屯在城外二十里处，只是，剩下的四万太原兵，九原都督郭子仪郭将军拒不发兵。”

皇帝看向郭子仪，等着他主动解释。

郭子仪起身回道：“回圣人，平卢节度使安禄山狼子野心，臣不放心，这四万兵，就是用来看住他的，不能动！”

皇帝面色古怪地看向郭子仪：“郭都督，你是说，朕去岁才提拔的一任节度使，是个狼子野心之辈？”

这一下，郭子仪僵住了。

反倒是王忠嗣开口为其辩护道：“圣人，安禄山固然是忠心之辈，可将领领军在外，不得不防，郭都督言辞不妥，臣回去会好好惩治他的。”

“嗣儿，你刚刚不还在责怪他不给你发兵吗？为何现在又替他说起话来了？”皇帝言辞冷漠，连在一旁置身事外的广智心底都冷了一下。

王忠嗣一下跪倒在地上，垂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事臣和郭都督意见一致，至于那四万太原兵，臣是觉得，有平卢周围另外三镇节度使看着安禄山，就足够了。”

皇帝点点头，一挥手：“朕知道你们这都是忠心为国之言，这样吧，朕把安禄山调走过来，跟着广智圣僧一起西行，郭都督，这样可以吗？”

郭子仪和王忠嗣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决定，一下子都愣住了，缓了好一会，郭子仪才猛地跪拜道：“没问题，臣这就通知九原发兵！”

皇帝百无聊赖道：“不用了，朕已经传令过去了，安禄山会带着他的曳落河和你那四万太原兵一起走，不过你们这得先出发，他们备了十万匹战马，直接从塞外草原走，跟你们在敦煌汇合。”

看着皇帝这幅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样子，广智不由在心里感慨，至尊就是至尊，这地方上的兵头、将军，哪里能比得过至尊的威严呢，王忠嗣和郭子仪两位将军争论了半天的危机，如今看来，根本就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