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些蝇头小利而缺斤少两，只是被同样身处底层的百姓发现还好。
若是得罪了有实力有背景的人，留给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能沦落到街头摆摊的，基本上就与练武无缘了。
没有修为傍身、没有值得旁人忌惮的身份背景，更没有财力。
不过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
而这也是为什么，颜虎只选小摊贩的秤，而非大商铺的秤。
吴德商行的伙计取来秤，就要交到颜虎手上。
然而颜虎双手抱在胸前，不为所动，目光指向李看海。
懂事的伙计连忙将秤毕恭毕敬的交给李看海，然后快速退到一旁，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原本神色还比较淡定从容的李看海，在感受到周围的炙热目光后，顿时紧张了起来。
好在妻子按住了他的手，让他放轻松。
李看海长出了一口气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药包放上秤盘，调整秤砣的位置。
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秤杆平衡的那一刻。
然而等秤杆真正保持水平后，他们却发现绳子所在的刻度正好是四两，一分不少。
看着眼前的结果，李看海自己也有些糊涂了：
难不成真的是足量的，是自己媳妇误会了吗？
李看海摇摇头，将困惑和不信任甩出脑中。
他或许不了解卖药的掌柜吴德，但绝对了解自己的妻子，对方是绝对不会犯这些错误的。
原本还对吴德指指点点的路人，也不禁唏嘘起来：
“呵呵，锦衣卫仗势欺人，明明是足秤的，还想讹人家掌柜？”
“就是，我看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怕是找个由头想狠狠敲一笔。”
“我就说嘛，锦衣卫狗改不了吃屎，看他们这股贪钱的劲儿，比我们差不到哪儿去。”
“这下好了，脚踢到石头咯。”
一部分人甚至开始不加掩饰的嘲讽起锦衣卫来。
毕竟平日里的锦衣卫就是这般，不给钱不办事，给了还嫌钱少。
李看海的妻子顿时怒了，就要朝他们发飙，却被李看海拦下。
他摇摇头，目光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注意身体。”
听见周遭的舆论风向逆转后，吴德顿时收起原本如丧家犬的表情，笑呵呵的说：
“这位大人，你也看到了，我给的草药可是一点都不少啊。”
“您刚才那几下着实不轻，我看...”
到了这种时候，他总算没有开口抵赖，说这不是他家卖的草药。
在一片唏嘘声中，颜虎轻声开口：
“试试这个。”
他的声音低沉随和，但莫名带着威严与震慑。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颜虎手中之物。
他将随手挑选出来的三杆秤交给李看海。
掌柜也看傻了，完全没有注意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三杆秤。
毕竟刚才他的目光，一直在周围群众身上，只在乎名声，没有关注颜虎的举动。
随即开始变得有些慌乱，毕竟他们家的秤是做过手脚的。
“呵呵，两位大人，我看就没有必要了，此事到此为止吧。”
他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到颜虎身前，脸色恭敬谄媚：
“这位颜小旗上任之后，我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是我吴某怠慢了。”
“依我看，这药材虽然不是我家商行卖的，但是大概少了不少份量。”
见事情即将发生反转，他便又不认这草药是他家卖的。
吴德先是摆出一副挣扎之色，好似内心正在权衡利弊，最终做出巨大让步：
“这样吧，这一份药材的钱，我个人做主，代替我那位同行三倍退给您，您觉得如何？”
然而他的让步没有得到颜虎的原谅，反而对方眼中的寒意越发加重：
“滚。”
吴德闻言，吓得双腿一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本来马上就要吐出口的话语，此刻也被噎在喉咙里。
李看海有些紧张的看了眼妻子，与她凝神对视，见后者微微点头，这才总算镇定下来。
他与妻子四目相对，庄重的对妻子说：
“我永远相信你。”
后者温柔一笑：
“我也是。”
两人交谈之际，颜虎沉声说：
“这三杆秤不少人都看见了，称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
不少人刚才亲眼目睹了颜虎试秤的全过程，纷纷点头。
那十几杆秤当中，就有不少来自围观的小摊贩。
若是有人不认秤是准确的，他们当场就得跟那些唱反调的急眼。
毕竟秤到底准不准，他们自己心底最清楚。
而且若是其中还有三四杆秤是不一样的，还有人可能会提出异议。
但十几杆秤都一模一样准，这种节骨眼上谁敢开口，那便是明着在与锦衣卫作对了。
见众人表示赞同，吴德心里越发没底。
可一旦想到颜虎那血红色的长刀，他就不敢出声。
随后，李看海在众人的见证下，拿起第一杆秤，一侧放上药包，手颤颤巍巍的调动秤砣。
他的紧张并非源自这一次药包缺斤少两本身。
而是这次事件背后所象征的意义太过重大，远比寻常的经济纠纷案件要严重许多。
在场有那么多群众围观，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若是真的如吴德商行中的秤一样，没有缺少一钱一两。
那么影响的可不只是自己的名声，还有一直在支持自己的颜虎，乃至丙午街的卫所。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颜虎昨日杀了北风堂喽啰后为何要带到菜市场中示众。
就是因为颜虎新官上任，必须做足威名、震慑各方宵小，同时给锦衣卫建立威信。
除此之外，颜虎没有亲自上场，而是将当众验证草药分量的事情交付给自己。
也是为了让自己在百姓心目中增加能干实事的好印象。
这样一来，若是颜虎有一天离开一线、无需亲自查案。
还能有李看海出面，保持锦衣卫在百姓当中的公信力。
让百姓遇到压迫时，不再感到无助和绝望，而是能够放心信任颜虎和自己。
可偏偏这次事情还是自己惹出来的，见对方侮辱自己的妻子，一时冲动就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