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交流一番,颜虎得知男人名叫潘杰,是戊宇国西部人。
除此之外,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多少交流。
颜虎时常能看见他憔悴的脸上,唯有双眼炯炯有神。
那是他对妻子安危的急切担忧。
虽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离多久,但一个凡人落在妖魔手里,往往凶多吉少。
颜虎也只能加快速度,尽量赶在悲剧发生之前,将人救下。
当然也有一种最坏的可能,那就是潘杰的妻子早就死了。
只不过这种想法太过残忍,颜虎不愿说出来。
二人一路向西,不知疲倦的赶着路。
途径先前颜虎抵达过的,那些被妖魔摧毁的村庄。
如今村庄都有从更西部迁徙过来的难民,重新开始安顿起来。
甚至还要更向西去,颜虎怀疑都有可能要到戊宇国西面的边境线了。
两人从白天骑马直至傍晚,途中偶尔马跑累了,让它们歇息一下,吃路边的野草。
然后颜虎在山间寻些野果饱腹,便又继续出发。
他们朝着太阳下落的方向赶去。
那一轮橙黄的大日悬挂天边。
颜虎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当太阳落在西边时,比从东边升起,或是悬挂高空,要硕大数倍。
仿佛太阳的运行轨迹要更接近西面一样。
翻越一座山头后,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突然开始飘起雪花。
并且越是前行,风雪就越肆虐。
可明明远处的太阳散发强烈光热,怎么可能有雪出现?
强风吹得马匹瑟瑟发抖,难以向前。
风雪自西向东吹来,像是要阻挡潘杰去拯救妻子的路。
可即便疲惫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但雪盖不住他炽热的心,风吹不灭他意志的火。
就在此时,风雪向左右两侧散开,近处突兀的出现一颗参天巨树。
人、树、太阳此刻成三点一线。
巨树在大日的轮廓当中,而渺小的人影则被吞没在树干上。
映照在大日下的巨树,显得那么神圣庄严,一面金光璀璨,一面白雪皑皑。
再往前走风雪更甚,颜虎独自下马,示意让潘杰在此等候。
潘杰点点头,在原地用力搓着冰冷发紫的手掌。
颜虎走上前,只见巨树向四周伸展的树枝上,垂下无数的气生根,挂满了身着盔甲的士兵。
士兵全都没了人形,伤痕累累、断手断脚,大部分都像干尸一样,皮肤发紫。
记忆中,他曾见过这种盔甲,当初东华山上的士兵,就是穿着这种盔甲。
这是戊宇国士兵的制式盔甲。
此时树下,有一身着斗笠蓑衣的老者,正围炉烧酒。
他的蓑衣上挂满了厚重的雪,像是在此等候了多年。
看见颜虎靠近,他倒出一杯酒,示意让他接过。
颜虎没有理睬,老者只能自己将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他轻笑一声,像是为老友衷心告诫:
“少年郎,回头吧,此路凶险无比,十死无生。”
颜虎双手抱在胸前,毫不在意:
“已在路上,谈何回头。是敌是友,亮真招吧。”
老者叹息一声,随后站了起来。
他拍去身上积雪,走至树边,单手抚摸树干,眼中似有追忆。
颜虎这才看清,原来那蓑衣之下,竟是将军盔甲。
难不成这支队伍全军覆没,仅剩这老者一人?
老者没有回头,问了一句:
“当真要走?”
“非走不可。”
下一刻,树干两侧伸出无数根茎,将老者团团包围。
同时巨树发出强力一震,就连颜虎也必须退开几步。
老者被根茎完全包裹,然后融入树干,像是被吞噬一样。
随后树干处浮现一张苍老脸庞。
同时树上悬挂的无数士兵被放下来,不断站起,朝颜虎走来。
它们眼眶处燃起绿色鬼火,看上去吓人,实际上颜虎抬手便砍倒一大片。
这些士兵没有什么实力和理智,只会不断前进,不知疼痛和畏惧。
并且刚被砍倒在地,没过多久就能拼好身体、重新站起来。
道法在它们身上无法燃起黑色火焰,也不能为颜虎提供任何杀戮值。
突然感知到危险,颜虎闪身,躲过巨大树枝的鞭打。
近处有不死的士兵缠绕,远处有那巨树不断攻击。
颜虎边战边向那巨树靠近。
眼下这些士兵构不成真正的威胁,大概率那巨树才是唯一的妖魔。
只要能解决巨树,这些士兵自然就能失去控制。
可一旦颜虎靠近一段距离,巨树就会拉起树根,不断逃离。
如此几次下来,颜虎也动了火气:
“死了也想当逃兵吗?你对得起在这里浴血奋战的手下吗?”
谁知此话一出,那巨树口中不断发出哀嚎,神情痛苦:
“我不是逃兵,我不是!他们才是,是他们抛弃了我们,是他们害死了我们!”
“住嘴,你住嘴,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弟兄!”
然后巨树不再逃避,张牙舞爪朝颜虎杀来。
树枝化作无数干枯手掌,带着锋利尖刺,铺天盖地。
颜虎将长刀平举,风雪之大,只是片刻便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用手将刀身上的雪抹去,手掌所过之处燃起滚滚血焰。
血焰温度之高,足以扭曲光线,令周围的雪都融化。
他望着那密密麻麻的树枝像一张巨网,像是要把自己牢牢困住。
既然对方攻势如此凶猛,自己也不能再有所留手。
只是一刀,被斩断的树枝便像漫天的落叶凋零飘落,同时燃起火焰。
火不仅不会被雪浇灭,还彻底化掉了地上的积雪。
“该结束了,安息吧。”
颜虎又是一刀,扑来的巨树被他拦腰斩断。
巨树上下两端同时窜起火焰。
透过火焰,颜虎能看见那老将的面庞,带着遗憾和失落。
“我这一生六十载,为国镇守西面边境五十年...”
“却落得这么个弃子的下场...可悲...可叹...”
颜虎听着对方临死之际的话语,陷入沉思:
“难不成对方是镇守西面的大将军,那岂不是与秦良震同级别?”
“可这样的大将军也死在战场上,可想而知战况有多么惨烈。”
“最重要的是,这其中似乎还有阴谋...”
随后老将彻底被火焰燃烧殆尽,却留下了一只干枯手掌和紫色诡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