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潦草心事

第二天是周一，全校学生都挤在操场上参加升旗仪式兼开学典礼。

校长在上面嘀嘀咕咕了一大通，然后便请出“市三好学生”楚子航代表全校师生发言，楚子航穿着那身海蓝色校服，以低沉的嗓音，将早就写好的演讲稿娓娓道来。

如果路明非没听错的话，楚子航的稿子和校长的稿子师出同门，也许两人拿反了发言稿也说不定。

因为校长稿子里说的是“我们会如何如何”，而楚子航的稿子里说的是“大家要如何如何”，不过这种演讲下面的人权当打屁，压根没人会去听。

校长演讲完后，众人只是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而楚子航放下发言稿后，整个操场都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其中还伴随着女生们花痴的尖叫声。

要路明非说，楚子航完全可以去开演唱会，他就上台往那儿一站，下面的粉丝便会一直尖叫，等粉丝们喊得累了，楚子航便挥挥手说上一声谢谢支持，演唱会到此圆满结束。

楚子航演讲过后，便进入到了学生会干部通报批评的环节，昨天在校外斗殴的事件属于恶性事件，所有参与的学生都被寄予了警告处分。

对了，念处分名单的人也是楚子航，他第一个处分的就是自己，在念出自己的名字后，操场上响起了更热烈的欢呼声。

全校都知道昨天是怎么回事，面对外校混混的挑衅，楚子航身先士卒以一敌百，将敌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重振仕兰中学校威。

在学校论坛流传最广的那个版本里，楚子航已经由一挑五十升级到了一挑五百，不止是路明非被省略了，其余参战的学生也一概被省略了。

不过随着通报批评的名单被念出，众人也意识到了，原来参加昨天那场斗殴的不止是楚子航一个人，所以众人也报以了热烈的欢呼声，但里面并没有路明非的名字。

路明非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心说楚子航这么受欢迎也是有原因的。

帅强惨三项属性点满不说，而且还古道热肠的，他会帮女生买姨妈巾路明非都不觉得奇怪。

其实他还蛮嫉妒楚子航的，因为无论走到哪里，出风头的人都是楚子航，不过想想两人出生入死的关系，路明非也不计较楚子航出风头的事了。

高二的学生今天依旧是入学考试，考完英语就放学了，路明非依旧是留下来倒垃圾。

趁其余组员在教室里忙前忙后，路明非托着下巴，眺望着学校里的假山。

他忽然意识到高二是个不错的时间段，不像高一那样手忙脚乱，也不像高三那样死气沉沉，这是高中生涯最幸福的时候。虽说也要应付每个月的大考小考，抓耳挠腮写着写不完的作业，可最终也只要参加一场无关痛痒的学业水平考试就算过关。所以大家上课的时候可以放心讲小话，可以翘掉体育课去学校周边的黑网吧切上几局，看草坪上的花花草草枯萎又绽放，太阳在操场升起又落下。直至此时，路明非才放下过往的一切，无端生出一种幸福的情绪来。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只是奇怪的是，陈雯雯做完卫生后却一直没有走，坐在位置上，手里捧着那本《阿特斯拉耸耸肩》。

拖完地的小组成员走出杂物间，在校服上擦了擦手。

“路明非，可以去倒垃圾了。”

“知道了林年。”

路明非应了一声，去杂物间拿起垃圾桶，倒了垃圾之后，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将蓝色的大垃圾桶清洗得干干净净。

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候，陈雯雯居然还在。

天慢慢黑了，夕阳从窗外洒下，落在陈雯雯的黑发上，散发出淡金色的光泽。陈雯雯头顶的风扇在轻轻地旋转着，光线在她的课桌上明灭，窗外风吹动绿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偶尔有那么一两声蝉鸣响起后，校园再次寂静无声。

这一幕是如此宁静如此美好，要是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一定会让人难以忘怀。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陈雯雯真的是一个很“纯净”的女生，她既不妩媚也不性感，只是带着一股子乖乖女的认真劲，扮演着一个用功读书的高中生。

每一个高中生都会轻而易举地喜欢上她，因为她仿佛就是高中时期少年心中“美”的缩影。

陈雯雯放下书本，欲言又止地说。

“昨天下午放学的事......你听说了么。”

路明非疑惑地说。

“你是说打群架那件事，我就在现场围观呢，怎么了。”

陈雯雯抿了抿嘴，断断续续地说。

“我爸爸这段时间都在出差......我看学校贴吧上说，一整天都有外校的混混在校门外边盯梢，要是被纠缠上就麻烦了......所以......”

她又顿了顿，故作平静地说，“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么......反正也是顺路的。”

说完之后她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如果路明非露出犹犹豫豫的表情的话，那说明她的小伎俩奏效，路明非已经现出原形了。

如果路明非做出冷漠的表情的话，那更加落实了她心中对于路明非“举止异常”的揣测。

可出乎他预料的是，路明非只是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

“那就走吧陈雯雯......秋天原来是个很美的季节啊。”

陈雯雯书包早就收拾好了，她把那本书放进课桌，和路明非并肩走出校门。

路明非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的，有的时候是在看天边的云，有的时候是在看江上漂泊的采沙船，还有的时候是在看某栋古旧的民房。

女生其实都很敏感的，陈雯雯以前和路明非待在一块的时候，她知道路明非老站背后偷偷地盯着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在玻璃的反光里看得一清二楚。

但她也不拆穿，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可现在忽然不一样了，她就和路明非肩并肩并排走着，路明非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自己，他的确也不时偏头，可他的目光却是越过自己，望向更远的地方，时不时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像是看路边的风景，比偷看自己更让他觉得开心。

陈雯雯忽的想到书上说的话，男人其实是一种很花心的东西，他这周可以喜欢陈雯雯，那么下一周就可以喜欢苏晓樯，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陈雯雯就是觉得不开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不开心究竟从何而来。

还有一点也让她觉得困惑......她觉得赵孟华变得越来越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