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百万漕工

“唉～吉安，你可是下任家主，怎的目光如此短浅，这王远乃是本届亚元，而且又拜了武英殿大学士徐阶之子徐璠为师，只要此番能得中，未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更何况这王远富有春秋，提前交好也不失为一番上策，反正我们又没损失，什么无非少赚一些罢了。”

“爹我明白了！”

……

开始的三天还风平浪静，但是抵达淮安府地界的时候，船身猛然一滞。

这份大动静自然引的船上的人们，纷纷跑上了甲板。

王远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顿时就有了猜测，皱着眉头就像吴大财主问道。

“吴叔，这是搁浅了吧，你不是说不会有问题吗？”

吴大财主听到质问，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虽然不怕一个小小的举人，但是平白无故得罪也是不好的。

“咳咳，王公子，请听老夫一言，之前这条航道是的确没有问题的，如今出了问题，估计是黄河泥沙堆积导致的。”

听到这里，王远也是想起，如今黄河走的还不是山东旧道，而是夺淮入海。

这也就导致了淮河泥沙堆积，涌了一些入运河，也是能解释的通的。

“行，既然如此，吴叔打算该怎么办？”

“王公子不必着急，泥沙堆积估计也就这一段而已，我现在就去联系纤夫，只要过了这一段，很快就可以正常航行。”

第二天王远就看到了震撼的一幕，竟然来了三百多个纤夫，每人背着一个手腕粗细的绳子，一步一步拉着船走。

看见王远走上甲板，吴大财主立刻笑着说道。

“王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了，按漕帮那个长老所说，最多明日中午便可以脱困。”

王远也看见甲板上，那个多出来的陌生人，笑着说道。

“这位长老，不若过来聊聊。”

漕帮的老板听见召唤，很是恭敬的走了过来，没有半点江湖之人的侠气，反而有些低声下气的感觉。

唉～果然，哪有什么江湖帮派，只不过是些苦命人联合起来，反抗压榨的松散组织而已。

“这位长老，你们漕帮有多少人呀？”

王远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这长老立刻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王老爷，俺们漕帮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俺们都是苦命人。”

看到这长老反应这样大，王远也立马上前扶起了他，温声开口。

“这位长老不必如此，我只是好奇问问，并无其他意思。若是不方便说那便算了。”

“不不不，王老爷瞧得起小老儿，小老二怎么敢隐瞒。

我们漕帮只有一百多人，都是各地漕帮分支的管理人，不过如果加上这些纤夫、船员，那足有百万之巨。”

王远听后，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百万漕工，可都是有把子力气的青壮，稍微训练一下，可就是百万的军队。

怪不得明清两朝那么多皇帝官员，都不敢动这条运河，只要稍微有些波澜，那怕是天下顷刻间就动乱。

“长老你为何分开说呢？还有各地漕帮分支又是何意？聚集在一块岂不是力量更加强大？”

“王老爷有所不知，我们这些漕帮并不是由一个人领导，而是由我们一百多个长老一起管理。

那些漕帮分支，大部分都是同一个家族或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我们这些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运河上下。

土地无法耕种，靠河吃河，每年就是这些拉船送人的活计。

而能走运河的多是些大人物，我们这一村一家之人如何对抗得了？所以便联合了起来，这样方才无人欺压我等。

而我们这些一家之长、一村之长，便担任漕帮分堂的堂主。”

好家伙，这不就是议会制度吗？每个地方派个代表来决定大事。

感慨了一阵，王远突然听见了一个感兴趣的事情，连忙追问。

“长老，为何你说你们没土地无法耕种。”

漕帮长老听后一愣，没想到王远竟听的这般仔细，自己不小心提到的事情，都被注意到了。

但也不敢撒谎，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

“王老爷，并不是我们不想种地，而是两淮之地十年九涝，我们种下去的粮食，没准什么时候就被水淹了。

与其这样，不如老老实实的靠着运河讨生活。”

这件事情王远还真不知晓，于是看向了一边赔笑的吴大财主。

“吴叔，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两淮之地会十年九涝。”

“小老儿我还真知道一些，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经常跑这段流域的都有一些了解。

主要是运河，以及黄河夺淮入海的问题。

首先是运河方面，运河的水不可能凭空而来，所以就需要淮河提供水源。那么就要封死入海口，将水源留在运河中。

这样平常时候自然是无问题，可一旦遇上雨水多加的时候，那便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淮河的水源无法直接入海，需要在运河这里横截过来，流速突然降下来，也就会导致淮河两边发生洪涝。

其次就是黄河夺淮入海的问题，黄河从淮河下游入海，其实就是将黄河的水引入淮河。

黄河是北方之水，淮河是南方之水，这样无论是北方雨量增加，还是南方雨量增加，都会导致两淮地区发生洪涝。”

“唉～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你们漕帮因为运河而兴盛，也会因为运河而败亡。

此事简直无解，运河是维系京师粮价的大动脉，也关系着运河两岸百万漕工的衣食。

无论是谁，想要触动运河一丝一毫，皆会引起汹汹民意。”

说完之后，王远感到有些心情不畅，于是告辞返回船舱。

～～～

随后的一路也颇为轻松，除了在个别几段流域因为逆流的原因，又找过几次纤夫。

船队在十一月初十到达了天津，剩下的路途船队就没办法继续行驶，得依靠马车了。

不过临走之前，吴大财主又送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

“吴叔你这是做什么？挂靠费已经在之前给过了呀。”

“王公子，此番是小老儿我贪心了，竟险些误了公子大事。

小小歉意，不成敬意。若是王公子不收，便是叫小老儿我再无一丝颜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吴叔也该快些返程，否则若是河水结冰便不好办了。”

……

离开了码头，王远正准备去寻找驿站，找个马车前往京城。

不过突然一个流着鼻涕，穿得十分厚实的少年凑了过来，一边吸着鼻涕一边颤抖的说道。

“王公子，你们可算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远才放下戒备，将手心的荷包又塞到了怀里，这才仔细打量了起来。

“石头！怎么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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