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太痛了！
杨帆感觉头疼欲裂，好像有一大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钻入了脑海之中，与他原本的记忆打了起来，于是他晃了晃脑袋，试图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小时前，杨帆自媒体的朋友——丑哥拎着背包找上了门，非要拉着他一起出门拍视频。
丑哥，网名小丑探长，在全网足足有一千多万粉丝，毫不夸张的说，他放个屁都能上头条热搜。
和这么牛逼的大网红合作，应该是件美事才对。
可问题在于，丑哥是干户外探险的，平时拍的视频不是那种在坟头荒野过夜的狠活，就是那种不带一毛钱，在陌生城市流浪十天的极限挑战。
跟他拍一期视频，拍的好一身灰，拍不好一盒灰，肯定要遭老鼻子罪了。
所以杨帆一开始是拒绝的。
作为一名二十八岁的动漫解说，杨帆是那种只要有电脑耍，能点一辈子外卖不出门的二次元宅男，除了恰烧烤火锅，打狼人杀和拿外卖外，他一天的微信步数都不过五。
说白了，一条五步蛇想咬死杨帆，都得等两天。
但架不住丑哥实在太热情了，不仅带了他家乡的土特产，一大兜子的野生榛蘑当见面礼，还拉着杨帆去吃烧烤。
春花秋月何时了，啤酒配烧烤，小楼昨夜又东风，两人一直喝到晚上十一点钟。
杨帆拿起酒杯，当时就感觉自己飘了，拍着胸脯，便把这事应了下来：
“丑哥，啥也甭说了，只要你吩咐，老弟我两横一竖就是干，两点一力就是办。”
“好样的！”
丑哥竖起大拇指，说明了来意：“你们市郊是不是有一个死过人的废弃宾馆？我打算深夜去溜达溜达。”
“市郊的废弃宾馆，还死过人。。。那不就是天中宾馆吗？”
杨帆皱了皱眉头，天中宾馆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到了零八年的时候，老板因为经营不善，带着小姨子跑路了，而没人接手的宾馆便成了当地有名的废弃建筑，经常有学生或者外地的游客前去探险。
前几年，下了一场特大暴雨，有个点儿背的流浪汉不小心从刮烂的窗户口滑了出去，当时就摔的青一块，紫一块，前面救护车一块，后面救护车一块的。
“还好当时送医院送的比较快，不然就死外面了，而出了事故后，我记得宾馆好像被封了吧，丑哥你想进去，可有点难办啊。”
见杨帆露出为难的神情，丑哥连忙做出让步：“那要不这样，老弟，你给我领到地儿，我想办法进去，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咦～～嘻，哥！你这话说哩。”杨帆红着脖子，他是个好面儿的人，被丑哥这么一激，当场就站起来表示择日不如撞日。
“点头YES，摇头NO，今晚咱就GO，GO，GO。”
“老弟，我知道你很急。”丑哥一摆手，让杨帆先坐下，“但你先别急，点的麻辣蟹钳一口没吃呢，多浪费啊。”
“这还不简单，老板儿！老板！拿个袋，把这打包一下。”
“中！”
出了烧烤摊，杨帆先是招了个出租回家，把父亲钓鱼时用的登山包翻出来，装上拍摄要用的设备，接着就跟丑哥一路直奔天中宾馆。
等到地方的时候，外面月光如水，夜色如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师傅，留个电话，等我们出来了再联系你。”
告别司机，杨帆刚下车便感到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此时正是三月末，昼夜温差大的离谱，白天穿个衬衫还嫌热，这会又冻的人直咬牙。
听见杨帆牙齿上下打颤，嘴里咯咯作响，丑哥打趣道：“冷啊？是不是身子太虚了。”
“一点都不冷，我他妈嚼口香糖呢。”杨帆嘴硬道，他就算是冻死，死外边，也不能承认自己身体是虚的。
“你的身子要有你的嘴那么硬就好了。”丑哥跺了跺脚，从背包里取出手电筒一照，便看到天中宾馆的外面围了一层厚厚的铁丝网，在铁丝网的前面，还竖着一个木制的警告牌：
【前方危险，禁止入内】
“铁子，还真有点恐怖片的气氛。”
丑哥扒拉了一下铁丝网周围的杂草，很快就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洞，那里的铁丝已经被人用钳子之类的东西破坏掉了，正好露出一个椭圆形的缺口。
“这倒是省事了。”
作为一个行动派，丑哥先是将带来的双肩背包塞了过去，然后便抓着铁丝网，像武林高手一样轻松翻了过去。
“卧槽，哥，你他妈蜘蛛侠啊？”
杨帆撇了撇嘴，作为宅男的他，自然没有丑哥那样的好身手，只能骂骂咧咧的从洞里钻了过去。
穿过铁丝网后，两人便来到了天中宾馆的正门，丑哥打开背包，从里面找出他标志的小丑面具戴在脸上。
这是丑哥拍视频必备的头套，像他这种不接广告，专心拍视频的硬核户外主播，为了防止粉丝线下骚扰，一般都是不露脸的。
“嘘，我要开始录了。”
丑哥举起手机，中气十足的喊道：
“弟兄们晚上好！我是你们的丑哥，小丑探长，旁边的是我讲动漫的好兄弟，网名叫巡山主神，喜欢二次元的兄弟们可以点一波关注。”
“而今晚，我们将一起探险废弃宾馆，记住我们的口号，开干！我玩的就是真实！”
见丑哥念完了开场白，杨帆摆摆手，示意让丑哥先暂停一下。
“不是，哥们，你这么大的网红，就用手机愣拍啊？”
“是啊，不然呢？”
面对丑哥的反问，杨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得取下背上的登山包，露出户外拍摄用的充电宝、强光手电筒、运动相机、稳定器、伸缩自拍杆和小蜜蜂无线麦克风。
“这个，才叫专业。”杨帆掂了掂丑哥的背包，里面满满当当，沉的一匹。
“哥，你这里面都装了啥啊？”
“都是些拍视频常用的东西。”
杨帆表示不信，他拉开背包拉链，拿手电筒一照：
甩棍、撬棍、鱼线、胶布、劳保橡胶手套、头灯、睡袋、绷带、一条烟、防风打火机、几罐牛肉罐头、压缩饼干、净水片。
我的天，这是哪来的生存狂？
杨帆拿起甩棍，忍不住吐槽道：“哥，你带这些玩意是要去倒斗啊，还是要去打仗啊？”
“这出门在外的，万一遇上坏人咋办。”丑哥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所以我一个户外主播，随身携带点武器防身也是很合理的吧？”
“真的假的？”杨帆很怀疑的看了对方一眼，且不说丑哥那浑身壮硕的腱子肉，就他那一米九五的身高，远处看就像熊瞎子站起来了一样吓人。
再加上脸上那张看起来就很吓人的小丑面具，就这比造型，现在去警局自首，都够两辅警转正了。
“你不应该怕遇上坏人，坏人应该怕遇上你才对。”
“好啦，别磨叽了，赶紧录吧。”丑哥举起手机，又把刚才的说辞讲了一遍。
“出发！”
两人从正门进入宾馆的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宾馆前台。
从大门到前台的这段路上，破破烂烂，一片狼藉，全是白色的砖瓦碎片和透明玻璃碎片，像是有几十只纯种哈士奇拆过一样。
两人一路趟过去，顿时发出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
“这里环境不错啊，捯饬捯饬，在末日高低得是一间庇护所。”
丑哥一边走，一边感叹。
“不过在这种地方居住要小心头顶，老弟你看这些碎片，都是因为受潮，从天花板掉下来的。”
杨帆把手电筒往上面一照，正如丑哥所说的那样，房梁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别说是漆了，就连上面的砖瓦都坑坑洼洼的，位于正中心的玻璃大吊灯也残缺了很多。
“我们先上楼吧。”丑哥环顾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宾馆的楼梯。“等到了楼顶，再一层一层的往下拍。”
“行。”杨帆伸出手，将刚刚不小心缠在脸上的蜘蛛丝拍掉。
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由于长久停运，这里的植物肆意生长，早已和宾馆融为一体，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苔藓不说，树木的枝芽也从窗外伸了进来。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还真是有点道理，平常晚上走个无人小道都要一路小跑的杨帆，这会走在死过人的楼道上，居然完全不害怕。
两人走了一会，杨帆突然感觉有点累了，于是他喘着粗气问道：“哥，这都走半天了，怎么还没到头啊？”
“你看你，又急，我估摸着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坚持。”
“好。”
杨帆还当自己喝多了，有点摸不清方向感了，可又走了一会后，他终于忍不住凑到丑哥面前，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录像已有十八分钟。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
杨帆心里清楚，虽然两人边走边拍，速度并不快，但这座宾馆从外面来看撑死了不过四层楼高，就算是两王八，爬十分钟也该爬到头了，这怎么还没到楼顶？
难道是遇上鬼打墙了？
杨帆心里咯噔一下，此时他才注意到，手机现在是一格信号也没有，上面“无服务”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这不对吧，刚刚杨帆付出租钱的时候，手机还是满格信号呢，怎么突然就移不动，联不通了？
一旁，丑哥眉头紧皱，显然也是发现了不对，于是便故作冷静的对摄像头干笑一声：“嘿，兄弟们，有个坏消息，我们迷路了，不过问题不大，一会到下个楼梯口我们停一下就能找到路了。”
“真的能找到路吗？”杨帆小声问道，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就算现在掉头下楼，恐怕也回不去了。
穿过楼梯口，在两人正前方是一道贴着泛黄墙纸的墙壁，上面被人用黑色信号笔涂鸦着：
【Level 28039】
至于墙壁的左右两边，则是漆黑的，不知有多深多长的笔直走廊，走廊地板上铺着一层平整的黄色地毯，踩上去软软的，还挺舒适。
“Level，玩游戏时经常看到这个单词，如果我没记错了话，应该是等级或是层级的意思吧？”
杨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没有人会把宾馆称之为两万多级。
所以，这里是两万多层？
“老弟，这里是不是太干净了，好像有人打扫过一样。”
丑哥敏锐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地上那些碎砖碎瓦都不见了，于是他猜测起来：“说不定有流浪汉在这里居住，我们小声点，别把人家弄醒了。”
“好。”
杨帆向左一拐，沿着走廊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走廊的两侧是一排排的客房，和常见的住宿酒店差不多，每个客房前面都是一道黄色的实木门，杨帆抬起头，摸了摸门面，上面的漆十分完整。
太奇怪了，这些木门按理来说，年纪比杨帆还要大，那么多年过去了，早该和大厅的天花板一样破败的不成样子了，怎么会保养的那么好呢？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丑哥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霉味，就像是放了很久的食物腐烂了一样。
杨帆自然也闻到了，为了缓解当前紧张的气氛，他决定开个小玩笑。
“老实交代，丑哥你是不是偷偷放屁了？”
“你可别毁谤我啊！”
丑哥刚刚一直都在低声说话，而在吼了这一嗓子后，周围突然亮了起来，一抬头才发现，这宾馆的天花板上还装着方形的白色荧光灯。
“吓老子一跳，原来是声控灯。”
虚惊一场，杨帆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他却没有把手电筒关掉，因为这里荧光灯所能提供的可视距离还不足二十米，并且时不时还闪烁一下。
亮是亮了，但只能亮一点点。
而就在这时，杨帆突然回过神来。。。。。。等会，声控灯？这个鬼地方都荒废了十几年了，哪来的电啊？
杨帆转头看向丑哥，发出了灵魂疑问：“到底是谁在这里发电？”
“别吵，我在思考。”丑哥眼神呆滞，突然觉得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走不到头的楼梯，二万多的楼层号，还有这发光的声控灯，短短的几分钟，快给两人CPU干冒烟了。
“哥，咱俩他妈是干哪了，这还是国内吗？”
即便是如此诡异的情况，杨帆依旧可以跟小嘴抹了蜜一样骚话不断，这是他作为自媒体网红的基本素养，或者说职业病。
如果玩烂梗犯法了话，丑哥当然是无期徒刑，而杨帆，最起码要被枪毙一周。
“我感觉这里是地球都他妈够呛，咱俩是不是穿越异世界了？”丑哥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了。
“不对吧，异世界穿越都是靠卡车接送的，要不，我先喊喊有没有系统。”身为老二次元的杨帆对此很有发言权，他大声呼叫道：
“深蓝在吗？”
“系统在吗？”
“实在不行，智障女神也能勉强接受。”
可喊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回应，这让扬帆有点头疼，易逝界没有系统，没有女神指引，没有超能力，那他这种不会制盐，不会做肥皂的废物还活鸡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