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苦涩的桔子

“我打算去谷阳市做装模的工作，听说那边赚钱机会多。”林大为向罗成虎透露了自己的打算。

罗成虎闻言，不禁有些愕然：“啊，叔，那你不做木工活儿了？那以后咱们村里谁要是做家具，可找谁呢？”

林大为摇了摇头，将儿子曾劝解自己的话转述了一遍：“现在大家都流行去家具厂买现成的家具了。对了，麻烦你跟林逸飞说一声，让他别惦记我，在家一定要好好学习。”

“叔，你放心，我一定转达。”罗成虎郑重承诺。

此时，林逸飞正躲在牛栏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若非为了自己，父亲也不必远走他乡。那天，他不过是随口一提，内心其实并不希望父亲离开。

然而，仅仅数日，父亲便做出了决定。

思绪万千间，林逸飞推开了牛栏的门，恋恋不舍地望向父亲：“爸，你真的要去外地装模吗？”

林大为看到儿子突然出现，不禁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林逸飞急忙找了个借口：“李老师让我和罗成虎，代表57班的同学，去看望林小龙的妈妈，我……我刚才在牛栏里上了个厕所。”

林大为听后，并未起疑：“既然是老师安排的，那你快去吧，记得早去早回，早点回学校学习。你也是个男子汉了，在家里摇照顾好奶奶和妈妈。我到那边后，会把地址寄回来，你有事就写信给我。”

“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林逸飞的眼眶微微泛红，“我也会努力学习的，明年一定要考上谷西一中。”

林大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快去吧，我也要赶大巴车了。”

林逸飞两人很快来到了林小龙家，这一个栋一层楼的红砖平房，房间后面的楼梯处塌了很大一块。

这应该就是上次被炸弹炸的，只是他们家一直没有维修。

林逸飞想到，曾听人说起林小龙的姐姐、爷爷，还有那个杀人犯，当时被炸得血肉横飞了，心里不禁一阵发麻。

“叔叔、阿姨好，”林逸飞吆喝了两声，都没人应答。

他家里也冷冷清清的，哪怕正值盛夏，林逸飞都觉得些许的寒意。

林逸飞两人穿过后门，走进了堂屋，却发现林小龙的父亲正坐在前门发呆。

“叔叔好，我们是林小龙的同学，李睿博老师要我们来看看您。”

林小龙父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位，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徐徐起身，“你们好，你们坐吧。”

“好的，”林逸飞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有凳子。

他也没说什么，将袋子递给了他，“我们给您，买了一点桔子和……”

“桔子，桔子，我要吃。”林小龙妈妈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抓过塑料袋一扯，袋子破了，桔子、苹果滚了一地。

他妈妈抓起一个桔子，皮都没剥，一把塞进口里。

林小龙父亲急忙从她口中抢过桔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剥开皮后掰下几瓣喂给她。她用力咬下，桔子水四溅，却突然老泪纵横，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逸飞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她……”林小龙父亲悲伤地回答：“没事的，她只是有时候神情恍惚，不会伤人的。”

面对此情此景，林逸飞与罗成虎都不知如何安慰。

林小龙父亲开始讲述起儿子的故事：

“我儿子最爱吃桔子，但我们家穷，平时很少买。”

“那天他了出车祸，我们赶到医院时，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想吃桔子。”

“我赶紧去买，但医生说他伤及脾胃，不能进食。”

“你阿姨就剥开桔子挤出汁水，涂在他嘴唇上。”

“他突然抢过桔子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吞了下去，然后就……就走了。”

说到这里，林小龙父亲已是泣不成声。

林逸飞与罗成虎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突然，林小龙母亲躁动起来，一把抱住罗成虎摇晃着追问：“你说，到底是谁害了我儿子？”罗成虎被吓得不知所措。

林逸飞赶紧想去拉开她，“阿姨，我们都是寄宿生，当时都在学校，我们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警察已经在调查了，您放心了，他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林逸飞哪怕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都拉不开她。

只是，他并没有将于晨汐告诉他的事情讲出来，当时她说了，司机供述，当时还有一个女同学在现场。

但这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过了许久，林小龙妈妈这才放开了罗成虎。但他就有点惨了，身上被抓了好几道血痕。

林小龙妈妈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略带歉意地说道，“同学，不好意思啊，我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所以才将你抓伤了。”

“没事的，这点伤算啥？我们家有一条狗，我被它抓伤了好几次，都不碍事的。”

这家伙，说啥呢，林逸飞咳嗽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不是狗，是猫，是猫。”

可能在他眼里，将人比喻成狗是骂人，但是比喻成猫，就不是骂人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孩子，你们叫什么名字？”林小龙妈妈问道。

“阿姨，我叫罗成虎，他是林逸飞。”

“林逸飞，林逸飞，”他妈妈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似乎这个名字有什么深意。

林逸飞赶紧说道，“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就是下谷村的，我家在隔壁的石门组，我爸爸叫林大为。”

“林逸飞，林逸飞，”她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我想起来了，你是我们村的神童，跟我们家小龙是很好的朋友。”

林逸飞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我跟是林小龙从小就是好朋友。”

“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我们家小龙他……”林小龙妈妈又悲从中来。

“叔叔、阿姨，其实你们都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罗成虎却很不合时宜地说起了这个话题。

林逸飞连忙咳嗽示意他住嘴。但林小龙母亲已清晰地听到，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罗成虎，气氛瞬间凝固。

“叔叔，阿姨，你们休息吧，我们还要赶回去上课。”林逸飞一边说，一边拉着罗成虎往外走。

“滚，你们给我滚。我是不会再生小孩了，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叫林小龙，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叫林小凤，我生是他们的妈，死了也是他们的妈。”

说完，她就要朝着墙上撞去。

幸好林小龙父亲反应迅速，紧紧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