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些晚了,林浮光一直陪在还在昏迷中的叶倾清身边,看着叶倾清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他感觉这一夜有些漫长,他渴望叶倾清可以醒过来,还像从前一样发着微光,他回想起当时那个高三的夏天,要债的闯进了自己的家。为了躲债,这是他们第三次搬家,妈妈仍然苦苦支撑着家里,身体一天天变得虚弱,爷爷虽然好了,但行动还是不方便,日子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过着,他记得那时高考刚结束,成绩还没有出来,自己还在打暑期工,拖着一身疲惫刚回家,正准备吃奶奶拌的凉面,突然听见门口有个陌生男子,大概是跟了很久,悄悄打了个电话,“就是他们,快来”。林浮光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什么,楼下咚咚地匆忙一阵上楼声音,几个穿着随便的人在门口大呼小叫。
“林兆家的快出来,还钱,快还钱”说着使劲砸门,奶奶吓懵了,正在里屋休息的妈妈迅速从房间里出来,她示意不要说话,“不出来是吧,大家听着啊,这是林兆家的,欠我们好几百万,躲债躲到这里来了,我看着你进屋了,快出来”又是一阵狠狠砸门声,“不出来是吧,给我砸”说着巨大的声音响彻楼道,对面的邻居都躲着看起了热闹,“妈妈,快报警”林浮光立马让受到惊吓的妈妈报警,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人,“你就是林兆儿子吧,我告诉你,父债子偿,我们过来不是来要命,就他妈要钱,快给我钱”说着掏出了棒子,“哎哟,原来是小杨总啊,你们公司的钱不是不还,再缓缓”说着妈妈陪笑,她已经打电话报警,“缓缓,哥们我吃不起饭了,还缓,我不管,今天把钱给我掏出来”说着要往里屋闯。
“你们给我站住,这是私闯民宅,我们已经报警了”林浮光怒气冲冲地吼道,“小子,欠钱不还,还这么嚣张,兄弟们,给我搜,把值钱的给我搬走”,一帮人开始了行动,林浮光立马让爷爷奶奶躲到阳台反锁,爷爷奶奶却要操起家伙给他们干账,妈妈阻止不了,被推倒在沙发,林浮光左右拦截,最终也被人控制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翻箱倒柜,把值钱的全都翻了出来,然后家里一洗而空,一些人像强盗一样满载而归,“这点东西够我塞牙缝,下一次,我们还来”说着立马带人要走,没走几步,警察就到了,这帮人被警察带走,但带头的小杨总没有丝毫害怕和悔意,还在叫嚣“你们姓林的给我等着,钱,我肯定要你们给我还上”。
这一晚,惊心动魄,家里好像被强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妈妈无奈地躲着哭起来,爷爷奶奶也跟着叹气,林浮光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黑夜吞噬着他,他被警察叫到局里录完笔录,回来的路上,看着没有一丝星辰和风的黑夜,他感觉极其沉重,惶惶然,他撞倒了一个人,“你干什么你”被撞的人看着他两眼无神,像丢了魂一样,赶紧走了,马路另一边,一对情侣在吵架,“你就是没用,彩礼说好10万,到现在了还抠搜”,“没用”这两个字像尖锐的刀一样刺进林浮光的心里,“没用,是的,我好没用”他深深地责怪着自己,突然,跑上了楼顶。
他看着天台外的城市,灯光忽闪,“是啊,我好没用,上帮不了家里,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他真想跳下去一了百了,结果楼下的车喇叭声叫醒了他,风在耳边呼呼吹着,他突然清醒过来。“不行,不可以,我连死都可以,怎么不敢去面对呢,我妈妈一个人还在撑着,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他迅速收回了脚,背后的冷汗惊了一身,他惊讶于自己的想法,是啊,死多容易,活着才难。那一夜,好漫长,他一个人在天台上坐了好久好久,他决心勇敢面对一切。他后来收到沪大通知书,但他没有时间高兴,迅速带着家人搬到了沪城,就在沪大旁边租了房子,而自己在暑假摆摊打工,赚钱养活自己是他目前唯一目标。
林浮光记得当时过得好艰难,妈妈辞去了苏城国际高中的工作,又到沪城的私立学校,钱也涨了一点,可是工作更累了,爷爷奶奶稍微稳定一些,而自己需要打工摆摊,才能勉强帮家里减轻负担,而就是这样,他才感受到世间冷暖炎凉,他的心也被笼罩在黑暗当中。
此时的林浮光叹了一口气,曾经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直到遇到叶倾清,才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跟他一样命运的人,他们在黑暗中被一种不知是什么的丝线连接着,如同镜面的里外,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发生着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