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什么,在这院子内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你不要着急,仔细的将那事说清楚,到底是谁带人围了咱们的铺子?”
张岩推开书房的门朝着院子之中望去,刚好看到自家的那个老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正大叫不好。
有些不悦地挥了挥手,让其先镇定下来,张岩这才问道:“你可知道那围了我们铺子的人是什么来路,是官差还是想要强抢米粮的百姓?”
“这,这老奴也不知道。咱们那铺子被围住的时候,老奴只是远远的瞅了那些人一眼。只知道那群人都带着刀,而且穿的衣服也不像是寻常百姓。”
那老管家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抖明显是怕到了极点,但张岩在听了这话之后心却是放了下来。
从这老管家的话来看,那些围了自己铺子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官差才对,不然应该会穿着官服。而只要不是官府的人,那么事情应该就不会闹的太大。
这么想着,张岩便收拾了一下衣服,准备打算和着老管家去自己的铺子那里看看。
只不过在动身之前,张岩却是顿了一下,留了个心眼的他把那老管家招呼到自己的身边,让其派一个人将那铺子被围的事情去告诉了那曾布的小儿子曾缲。
张岩通过这粮铺赚来的钱,可是都得分上朝中诸公们一股的。而这家铺子里的米粮也不全是自己收来的,那曾布的儿子曾缲也在自家的铺子之中寄存了许多。所以如今出了事,没理由让他自己一个人担着。
更何况若是那群围了自己铺子的人,真的是受了朝中哪个勋贵大臣的指使,有曾布在自己的后面给自己撑腰,那张岩他也能有底气一些。
而等那老管家在派了人给那曾布的府上去送信之后,张岩这才带着几个家丁跟着他朝着自家的粮米铺赶了过去。
出了自己的府上,刚刚赶到自家粮米铺所在的那条街。张岩还未看清到底是谁带人围了自家的铺子,就远远的望到有人正站在自家的铺子前给街上排着队的百姓发米。
而且似乎还没有收钱!见状,心急如焚的张岩,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那正在给百姓发米的人是谁,立刻就带着一众家丁朝其冲了过去,同时还破口大骂:“呔,那个畜牲还不赶快放下老爷的米,否则老爷我今天非要打断你的腿。”
张岩这话吼的中气十足,一时间竟然把自己面前那嘈杂的人声都给压了下去。而那正在发米的人,在听了张岩这话之后也是明显一愣,是乎是被他的这股气势给震慑到了。
张岩眼看在自己这一声吼之后,那原本发米的人竟然停下了动作。一时之间也是欣喜若狂,立刻就带着家丁冲了过去,想要将其当场拿下。
只不过等带着人又冲近了一些,张岩在看清了那正在发米的人是谁之后,却是立刻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一下子摔飞了出去。
张岩虽然只是一个五品闲散官员,但还是上过早朝的,也远远的见过当今皇帝赵佶的样子。
所以当走近了之后,那张岩也是立刻就认出了正站在自己铺子前发米的那人,不是当今大宋的皇帝赵佶又是谁?
所以这才会脚下一软跌了出去,起先,他也在心中祈祷过可能那人只是长的与赵佶有些像。但是在看到了其身边正站着的,一个正露出一脸玩味笑容,看着自己的年轻人之后,张岩心中的这份幻想就立刻被无情的打碎了。
因为他认得出来那正挂着笑容看自己的人,正是如今在朝堂之上深受当今官家喜爱,混得如鱼得水的种练。
而在看清楚了是何人带着人围了自己的粮铺之后,张岩一时之间,心里连自己将会是个什么死法都想好了。
嗯,准确点来说,他的脑海之中连自己九代之内的亲人会有怎么个死法都过了一遍。
而眼看自家的老爷居然摔了个狗吃屎,一旁的家丁就立刻上前想要把张岩扶起来。
只不过这群家丁刚刚把自家的老爷从地上拉起来扶着还没走两步,就见那张岩又扑通一声的双膝狠狠的跪在了地上,然后对着那赵佶站着的方向,猛地磕起头来。
“官家恕罪,罪臣不知官家在此有失远迎,还请官家责罚。”
张岩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来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的。只是当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没多久,他整个人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的瘫倒在了赵佶的面前。
因为这跪在地上的张岩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赵佶,只是冷冷的撇了自己一眼,然后在对着种练与杨戬留下了一句:“这人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明天之前我要知道这事情的所有经过。”之后,便转身带着侍卫离开了这里,朝着皇宫的方向走了回去。
这赵佶一走,那留下来的种练和杨戬也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就不约而同的把脸转向了那瘫坐在地上的张岩。
种练和杨戬的脸色其实并不阴沉,反而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他们二人的笑脸,在此时的张岩看来,简直是要比那最恐怖的鬼脸还要吓人。
而种练更是抱着答案来做题目的,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他开口第一句,就朝着张岩问道:
“张大人,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二位是个怎么样的人吧。所以我奉劝你一句,也别想在我们二人面前隐瞒些什么,乖乖的把所有的同伙都交代出来,这样兴许咱们二位还能在官家面前保你一命。”
种练在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在“把所有的同伙都交代出来”,上加重了语气,生怕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
而他此话一出,这张岩也是立刻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那在朝堂上当官的没有一个是不聪明的,所以当种练这话一出口,张岩就立刻明白了他话里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张岩觉得即使自己交代的再多,可能也是难免一死了。
毕竟刚刚自己的那一声畜牲,实在喊的是有些太大声了。以眼下这个状况,自己不死上一死,那作为当今皇帝的赵佶在面子上似乎可能会有点过不去。
所以在想通了此间的关节之后,张岩当下就不打算,将自己背后站着的朝堂诸公给供出来了。自己如今已然是得罪死了赵佶等人,所以真的没有那个必要再去惹曾布等一众朝中大佬。
毕竟张岩估计以当今官家的性格最多也就是把自己给处死,应该是不会为难他家人的。而曾布这群文人则不然,读过圣贤书的他是最知道,这群书生们狠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张岩在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牺牲自己,也不能把背后站着的朝堂诸公给供出来。刚想开口,把事情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却突然听见不远处的人群外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张大人到底是出了怎么一回事,是谁竟然敢围了你的铺子。难道他不知道,你这粮铺我曾家也参了一股吗?我今个倒要看看在这汴梁城中,到底是谁敢惹我曾家!”
这来人正是之前张岩派人去请的曾缲,在听见了自己参了股是粮铺被人围了起来之后,那原本在家中读书的曾缲,立刻就带人赶了过来。
曾缲作为曾布的第四子,也是这位旧党领袖现在最小的儿子,因为不是嫡出的原因从小在家却是不怎么受到重视。
所以平日里家中给的银钱难免就少了些,否则曾缲他也不会如此重视这粮铺,在得知了张岩派人送来的消息之后立刻就带人赶了过来。
只不过这曾缲来的时间也忒不巧了些,而且他曾缲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曾家也参股这粮库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好了,原本张岩他还想着保全身后的诸公,可如今看来朝堂上的诸位大人们是难逃这一难了。
而果然就像是为了验证他心中所想的样,那种练和杨戬在听到了这年轻人自称是来自曾家之后,立刻就对瘫坐在地上的张岩失去了兴趣,转头就把目光朝着那刚刚赶来的曾缲投了过去。
可怜的曾缲还不知道,他一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孩子将会在这大宋的朝堂之上,引起一场多大的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