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在1978，工作时间‘007’

给了六毛钱，提着保存的还不错的搪瓷盆和痰盂，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信托商店。

我的明清老家具，我的古董花瓶....

再见了，等我有钱了，我会来带走你们的.....

当李清风提着搪瓷盆和痰盂回到租住的弄堂时，天色已经大暗。

窗户上透出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照亮了这片狭窄的小巷。

弄堂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混合着饭菜的香味，李清风深吸一口气，这是生活的味道啊。

“王阿姨，您这是还没做饭呢？”

李清风跨过石库门，来到天井，恰巧碰见了正在洗菜准备做饭的房东王梅。

听到声音，王梅洗菜的动作不停，扭过头来笑着说道：“小李下班了啊，呦，这是去买生活用品的啦”

“对啊，这里水龙头在下面，没有盆子实在是不方便”李清风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搪瓷盆和痰盂。

“过日子嘛，这些东西都是少不了的。”

说着，王梅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关掉水龙头，湿哒哒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凑到李清风面前开口说道：“小李啊，昨天晚上咱们这里的用水，我忘了跟你说啦，现在我给你好好讲讲”

“额，难道不是一起用，等月底均摊吗？”李清风疑惑的问道。

“哎呦，哪能这样算的嘛，谁家用水多，谁家用水少，要是一起用到时候说不清的啦”

“.....”

沉默了片刻，李清风试探性的问道：“您的意思是一家一个水表？”

“当然的啦，我们这里是一家一户水表分开用的，谁家用谁家的水龙头，不可以乱用，要不然水费就算到邻居家里去了”

说着，王梅拉着李清风来到水池边，指着角落里的水龙头说道：“这个就是楼上亭子间的水龙头，你以后就用这个水龙头，月底按照水表交水费就好的啦”

看着密密麻麻都是水表的墙面，李清风砸吧砸吧嘴，好嘛，这还真的挺魔都的，把什么东西都算的清清楚楚，互相不占别人的便宜。

别说，魔都邻里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还挺好，分的清清楚楚，避免了很多麻烦。

“一定要记住哦，一户一用，不可以乱用哦”

“.....”

一个水龙头给自己强调了两次，这是点自己呢？

“好的，王阿姨，我记住了，我会按照规矩用水，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李清风先是回应了用水问题，随手开始掏兜：“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用了人家的水龙头，这水费我要还给人家”

“不用了，不用了，人家知道你刚来，不懂咱们这里的用水规矩，只是让我提醒你一下用水规矩啦”

“那怎么行，该给的还是要给，我不能坏了规矩让邻居吃亏”

“哎呦，就用了两次，能有多少水，一两厘钱的事情，就不要推来推去的啦”

李清风见王梅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把钱重新放回兜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阿姨，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是我没提前跟你交代，怪不得你啦”王梅摆了摆手，又转身去继续洗菜，一边洗菜，一边嘴里还念叨着：

“小李啊，你刚搬来，可能有些不习惯，咱们这弄堂里啊，大家都相互照应着，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这样大家才能和睦相处嘛”

“是是是，您说的对”

李清风应和着，提着搪瓷盆和痰盂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路过二楼房东家门口时，还遇到了房东的儿子林东出门。

这上了初中的小伙子，还对自己昨天在他家里蹭饭耿耿于怀呢，见到李清风招呼也不打，冷哼一声后，侧着身就要下楼。

擦身而过的瞬间，李清风叫住了林东。

停下下楼的脚步，林东头也不回，语气平淡的说道：“侬做啥？”

“出版社今天食堂供应有大白兔奶糖，每人限量两个，我吃了一个，还剩一个”李清风笑着说道，边说边从兜里掏出那颗大白兔奶糖。

中午后勤上发的大白兔，李清风一块都没舍得吃，打算用来套关系。

刚刚一块给了售货员，这一块就打算给林东了。

没办法，谁让林东这小子太小气了呢，一碗稀饭竟然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王梅的老公林志远不抽烟，李清风还想着换他家的烟票呢，不能让这小子给破坏了。

林东微微一怔，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但很快又故作镇定，轻咳了一声说道：“大白兔而已，又不是没吃过”

“那你要吃吗？”

“你要是给我，我就吃”

李清风笑了笑，将大白兔递给了林东，林东故作镇定的接过大白兔，转身就要离开。

“不说声谢谢？”

下楼的脚步微微一顿，一道有些扭捏的声音传来：“谢谢李哥”随后楼道里便响起噔噔噔的下楼声。

稳定下来以后，叼着油条去上班的路上，李清风这才有心情打量1978年的魔都。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因为车辆稀少而显得特别宽阔的大马路上，到处都是拉帮结队上班的人群。

早晨本就略带暗沉的天色，在一片黑，灰，蓝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灰暗。

每当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时，不少走路的年轻人，都会羡慕的朝着自行车的方向看上一眼。

相比于此时国内其他城市的破旧，魔都这座民国时期的远东第一大都市，旧而不破，街边的西式洋楼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色彩。

当李清风赶到译文出版社时，此时的出版社一楼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坐在办公桌前伏案书写。

零散还有几个拿着牙膏牙刷的同事从卫生间出来，吃过后勤准备好的早餐，便马上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这些人李清风认识，都是一楼英文翻译组的，对方人多势众，占了译文出版社总翻译的三分之一，人最多，工作量自然是最大的。

看样子，他们昨天应该是直接住在了办公室。

李清风抖了下身子，突然觉得自己来出版社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这踏马不就是传说中的“007”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