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妖四人两马一狗行了大半夜，终于走出约莫百里地，眼看再往西百里便出了两界山，此地已然暂时安全，辰阳这才让一众人停下脚步暂时休整。
招呼曜灵拾柴生火，一直沉默的女童小薇儿这才轻啜起来。
“猴子哥哥，我能洗个澡再死吗？我不想脏脏的上路。”
那小薇儿祖父也是面若死灰，仰天叹了一口气。
“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小薇儿，你好苦的命，下辈子莫要投胎祖父家了。”
“你这么聪明，投胎时若是见到哪家富丽堂皇，且往人家肚子里钻。”
小薇儿有着超乎同龄孩子的成熟，听到祖父这话，钻进祖父怀中哭道:“我不要，我还当祖父孙女。”
这话一出，老人家再也忍不住，祖孙俩相拥哭泣起来。
好巧不巧，一直趴在马背上打鼾的老道士也转醒。
揉了揉鼻子，老道士费劲儿地爬下马背，嘟囔道:“徒儿，你与他们说了什么？何以被救了还哭哭啼啼。”
猴子拿出一个熏制的鹿腿正用刀切小递给曜灵在瓦罐中煮，闻言哭笑不得道:“那般龙潭虎穴，若不是说要把她祖孙讨要来吃，怎么能救出她们，估计是吓到了。”
“这小姑娘挺聪明还有勇气的，以后肯定有出息。”
“还有啊，我没同意拜你为师，对你那屁用没有的仙丹……”
辰阳转头看去，只见老道士正拿着他那黑漆漆的丹药分给小薇儿祖孙，立时骂道:“你别乱给人家吃你那狗屁丹药了，一会儿再给人孩子吃出事来。”
“师叔祖，你就消停一会儿吧。”
陈抟也是无奈道。
“放屁！你们是瞎了心了，明明仙家方子，不识货！”
老道士随手拿出一颗丹药凌空一扔，那大黄狗汪一声跳将起来将空中丹药吃进嘴里，嚼得嘎巴嘎巴响，吃得贼香。
“你看！狗都爱吃！”
老道士指着伸着舌头对着他疯狂摇尾巴的大黄狗叫道。
“狗还爱吃屎呢，屎也是海上仙方？”
辰阳不屑道。
“哈哈哈哈嘎哈哈哈嘎！”
这话一出，曜灵扑哧一声笑出声，随即用翅膀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抟也想笑，可是毕竟这是自家师叔祖，乃灵音观辈分最高的前辈，只能低下头，努力控制着嘴角，憋得脸通红。
“猴子哥哥，你不吃我么？”
小姑娘小薇儿算是听懂了，这模样有几分可爱的金毛大猴子，没打算吃自己。
猴子转过头，对她龇了龇尖牙。
“你太瘦了，要养肥再吃！”
那陶土锅中的熏鹿腿正好煮熟，他拿出陶碗给小姑娘盛了一碗，递给小姑娘。
“多吃些，吃胖些，我才好吃了你。”
在辰阳带领下，桃花谷桃林小居的众人都是不亏嘴的，到哪里都带着食材厨具。
那鹿腿是金狸儿用蜂蜜盐花椒野姜等香料腌过再熏的，故而煮熟之后带着浓烈的咸香味。
小薇儿迟疑一下，接过鹿腿汤。
“猴子哥哥骗人，你不会吃我。”
“爷爷你吃。”
听到这话，小薇儿祖父也放松几许，心疼地看着自家懂事的孙女。
“爷爷不饿，薇儿先吃。”
嘴上这么说，老头却是眼神带着讨好看向辰阳。
“把孩子放下自己去盛，那么大人了还要我给你盛吗？”
猴子翻着白眼转过头不理会这五十多岁的老头。
老道士才不客气，走过去拿勺子舀起一块鹿肉急不可耐塞放嘴里，眼光大亮。
“香！徒儿会吃！我便说你比别个更像个人，待吃完，老道便将我那救治三界六道的仙方和这炼丹之术传授给你。”
说着老道士手脚麻利地盛了一大碗，坐到一边，自己吃一块，扔给大黄狗一块的吃得极为香甜。
猴子不理会疯癫老道士，走到火堆边上坐下，伸手拍了看着火堆怔怔不语的陈抟脑袋一下。
“怎么，你也是孩子，也要我伺候你？”
陈抟捂着后脑摇头，转头看着梵音观方向。
“上仙，你看到了吗？”
猴子拿着一根树枝捅火，闻言接口道。
“你别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接说。”
陈抟沉默片刻道:“能否将我观中师兄弟救出？”
曜灵闻言喝了口酒，不屑道:“那魔窟之内，除了那些妖怪药人，哪个是无辜的？嘎……依我说，一把火烧了干净才好，比起你们那道观，浪浪山简直犹如世外桃源。”
“烧了好，烧了好，神火涤尽世间浊，那道观，除了你这修不得长生的小道士还像个人，哪个不腌臜？哪个不污浊？嘴上说着为六道众生，肚子里全是生灵血食，早烧早清净。”
老道士吃了一大碗煮鹿腿，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把碗一丢，靠着一棵大树伸个懒腰。
“你是天生残脉，修不得长生，你那师尊师兄弟，哪个不是为了修为长生费尽心思？天下生灵命数早有天定，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超过天道寿命，你多活一年，被你抢了寿命的人就少活一年，所以凭什么拿别人的命来填你的命？”
“天之道从来都是损有余而补不足，怎能损不足而奉有余呢？三界六道，病了，病了。”
“所以那道观，不修天道，有悖人伦，留着作甚，烧了好，烧了好。”
老道士朝着曜灵招了招手。
“小乌鸦有酒不早拿出来，老道正好腹中酒虫作祟。”
“师叔祖……”
陈抟沮丧低下头。
曜灵才不理会老道士，权当没听见，只是和辰阳喝酒吃肉，气得老道士爬将起来走过来骂道:“小乌鸦！会不会尊师重道？老道可是小猴儿的师傅！快快将那酒给我尝尝。”
猴子无奈拿过酒壶递给老道士。
“老道士，喝完了酒你便离开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何不归长安繁华地？”
“还有小薇儿，和你祖父回家，路上小心一点，别再被抓了。”
“长安？繁华地？”
老道士喝了口酒，目光大亮，招手把大黄狗唤了过来，居然拿酒壶喂那黄狗喝酒。
“三界六道，礼崩乐坏，人伦颠倒，人间乱世，白骨蔽野，处处鬼魅，哪有什么繁华地？”
“老道作为你师傅，自然和你走，这救世的仙方你还没学呐！”
辰阳闻言哭笑不得，摇头道:“你这老道为何如此执着于收我为徒？我对你那骗人的丹药真的不感兴趣。”
“再说了，三界六道又不是第一天这个样子，这世界哪来的礼乐秩序？靠个丹方就能救世，别开玩笑了。”
老道士跳起来情绪激动骂道:“怎的没有？！就有！加些公平！加些道德！损有余补不足！”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盗，不可见欲，使民心不乱！”
“实民腹，强其骨，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是不是丹方！是不是救世丹方！”
猴子一愣，翻个白眼无语道:“你那是道德经，哪里是丹方？”
“若是如此也叫丹方，我还会说呢！三人行必有我师，两小儿辩日，一儿自挂东南枝……”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去到洗手间，小李飞刀一瞬间，李白秒变小太监……”
“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猴子说到后面，干脆习惯性地唱出声来。
老道士原本被猴子歪诗调侃，正是一脸暴怒，但听到猴子唱的歌，忽然一愣。
“下面呢？”
“下面没了，李白都太监了，没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