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们转了一圈,却也只寻摸出来一小袋黄豆,三两个干饼子,就这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们凑在一起,踹开了陈三七的家门。
看到那家徒四壁的房子,他们有些失望,这户就只剩下个小崽子了,估计也没什么吃的。
陈三七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些人,蜷缩在角落,手中攥紧了那根“铁管”。
“哥,我想吃肉了。”
一个土匪忽然说道,“肉”这个字,仿佛怀着某种诱人的魔力,一下子让众人的情绪变得高昂起来。
其他几个土匪的眼睛,不住在陈三七的身上扫过。
“再等等吧,现在还没入冬……别把人都吓跑了,等下了雪,封了路,就都跑不了的。”
为首的土匪也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压抑住了内心的贪婪。
这些可是他们最后的储备粮,肯定要留到最后的。
“嗯。”
众人虽然失望,但也点了点头。这粮食不规划着吃,是熬不到明年的。
“这里有东西。”
忽然,一个土匪伸手在一旁的灰堆里扒拉,拽出来一个布袋。一抖落,里面是好几块麦饼。
陈三七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这是他病死的母亲留给他最后的口粮。
但那五个在他眼中显得格外高大的身影,给了他很大压迫感。
尤其是几个人刚刚讨论吃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无比恐慌。
“妈的,让你们乖乖交出粮食,你还敢私藏,老子宰了你!”
为首的土匪忽然爆发,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陈三七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陈三七的脸便仰面翻起。
土匪的声音很大,连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能听得到。
他是故意的,有了正当的杀人理由,这些“储备粮”就不会跑了,以后自己等人再上门,它们也会更温顺一点。
“今儿个我就杀鸡儆猴,宰了你这个小畜生!”
土匪将腰间的剔骨尖刀掏了出来,又一把扯开陈三七的衣襟,说罢就要把刀刺入。
其他土匪也兴奋起来,好似要过节。
“砰。”
一声短而剧烈的声响传出,仿佛过节的烟花,空气中也弥漫着硝和硫磺的味道。
“嗬……嗬……”
土匪头子的整张脸仿佛变成了烂西瓜,爆开的铅弹直接钻入其皮肉,镶嵌在头骨里。
但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
数枚铅弹碎片直接轰爆了他的眼球,贯穿入脑。
土匪头子仰面栽倒,双腿在泥地上乱蹬了几下后,转眼就没了气息。
崩出的血液溅了陈三七一脸,但他还是高高举着鸟铳,哪怕眼神中是遮掩不住的恐惧,哪怕手掌发麻。
这是那位门神告诉他的,打完一发之后,一定要死死握住鸟铳,一定要死死盯着敌人。
其他的四个土匪被吓住了。
那黑黝黝的铁管在他们的眼中,忽然变成了一种神秘的、恐怖的杀器。
“滚!”
少年仿佛受了伤的野兽,高高举着鸟铳,咆哮着。
尽管他的这副模样,给人虚张声势的嫌疑,但其他几个土匪不敢赌,他们的老大此刻还躺在地上。
剩余的四个土匪相互看了一眼,便悄悄往后退去。
“粮食……留下。”
少年的声音嘶哑,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没有了粮食,他们同样会死。
陈三七向前踏出一步,黑洞洞的鸟铳对准备其中一人的面部,那人一慌,便从腰间解下了袋子,而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把刚刚搜刮来的一些粮食放下。
他们一步步退出了屋子,在离开了少年视线之后,撒丫子便跑。
少年则好似耗费了全身力气,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在回过神来之后,他只剩下后怕和心慌。
“拿起鸟铳,装填火药和弹丸。”
可就在他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
少年认出来了,这好像是那个托梦的门神声音。
或许是抱着对这位神秘门神的信任,他当下翻出一侧的兜囊,把火药填入,用通条压实,又快速装入弹丸。
就在他把弹丸装入没有多久,便听到外头又是急促的脚步声。
是那四个土匪!
他们又回来了!
少年虽然把人唬走,但四人不是傻子,若这小子手里那玩意儿真的可以无限制使用,干嘛不把他们一起杀了?
他们离开后一合计,便越想越不对劲,相互壮胆后,便再次回返。
走在最前面的人刚刚露头,少年便陡然向前跳出一步,双方距离不足一丈。
“砰。”
那人见着窜出的人影,似乎也吓了一跳,正要缩脑袋,枪声已响。
那人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脸,但血液却不断从指缝中流出。他的伤势严重,但一时不得死,只得不断翻滚挣扎。
另外三人见状彻底吓破了胆子,抛下同伴扭头就跑。
这小子的“法器”竟然还能用,他们可不敢赌这“法器”还能用几次。
……
“现山中贼寇尽退,村民安居,四方暂定。天道垂恩,一应福泽,如约颁赐。”
就在那剩下的三名土匪落荒而逃之际,阿桂发现竹板上的文字出现了变化。
“姓名:罗无灾。”
“职位:镇门卫(门神)。”
“品级:从九品。”
“神力:拾贰。”
“神晶(碎):壹。”
随着神力一下子补充了十道,阿桂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充满了活力,就仿佛十几岁那一次,在饿了许久后喝了一碗不凉不热的稠粥一般。
满足,熨帖,舒坦。
他现在甚至都能从年画上走下来,自由在村中游荡。
就是不知道这神晶是做什么用的,回头问一下罗无灾。
“呼呼。”
一点冰凉自天空坠落,在荒芜的大地上沾染了一丝白色,不多时,大地便整个铺上了一层素白,好似厚厚的棉絮。
但这一层棉絮,不仅无法给人提供温暖,反倒一点点地在夺去村中仅剩不多的热气。
“下雪了。”
那些文化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因为冰雪会冻死害虫和杂草,但同样的,也会冻死最底层的那一批人。
或许,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些人与害虫和杂草没什么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