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个冬天有点冷

土匪们转了一圈,却也只寻摸出来一小袋黄豆,三两个干饼子,就这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们凑在一起,踹开了陈三七的家门。

看到那家徒四壁的房子,他们有些失望,这户就只剩下个小崽子了,估计也没什么吃的。

陈三七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些人,蜷缩在角落,手中攥紧了那根“铁管”。

“哥,我想吃肉了。”

一个土匪忽然说道,“肉”这个字,仿佛怀着某种诱人的魔力,一下子让众人的情绪变得高昂起来。

其他几个土匪的眼睛,不住在陈三七的身上扫过。

“再等等吧,现在还没入冬……别把人都吓跑了,等下了雪,封了路,就都跑不了的。”

为首的土匪也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压抑住了内心的贪婪。

这些可是他们最后的储备粮,肯定要留到最后的。

“嗯。”

众人虽然失望,但也点了点头。这粮食不规划着吃,是熬不到明年的。

“这里有东西。”

忽然,一个土匪伸手在一旁的灰堆里扒拉,拽出来一个布袋。一抖落,里面是好几块麦饼。

陈三七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这是他病死的母亲留给他最后的口粮。

但那五个在他眼中显得格外高大的身影,给了他很大压迫感。

尤其是几个人刚刚讨论吃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无比恐慌。

“妈的,让你们乖乖交出粮食,你还敢私藏,老子宰了你!”

为首的土匪忽然爆发,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陈三七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陈三七的脸便仰面翻起。

土匪的声音很大,连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能听得到。

他是故意的,有了正当的杀人理由,这些“储备粮”就不会跑了,以后自己等人再上门,它们也会更温顺一点。

“今儿个我就杀鸡儆猴,宰了你这个小畜生!”

土匪将腰间的剔骨尖刀掏了出来,又一把扯开陈三七的衣襟,说罢就要把刀刺入。

其他土匪也兴奋起来,好似要过节。

“砰。”

一声短而剧烈的声响传出,仿佛过节的烟花,空气中也弥漫着硝和硫磺的味道。

“嗬……嗬……”

土匪头子的整张脸仿佛变成了烂西瓜,爆开的铅弹直接钻入其皮肉,镶嵌在头骨里。

但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

数枚铅弹碎片直接轰爆了他的眼球,贯穿入脑。

土匪头子仰面栽倒,双腿在泥地上乱蹬了几下后,转眼就没了气息。

崩出的血液溅了陈三七一脸,但他还是高高举着鸟铳,哪怕眼神中是遮掩不住的恐惧,哪怕手掌发麻。

这是那位门神告诉他的,打完一发之后,一定要死死握住鸟铳,一定要死死盯着敌人。

其他的四个土匪被吓住了。

那黑黝黝的铁管在他们的眼中,忽然变成了一种神秘的、恐怖的杀器。

“滚!”

少年仿佛受了伤的野兽,高高举着鸟铳,咆哮着。

尽管他的这副模样,给人虚张声势的嫌疑,但其他几个土匪不敢赌,他们的老大此刻还躺在地上。

剩余的四个土匪相互看了一眼,便悄悄往后退去。

“粮食……留下。”

少年的声音嘶哑,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没有了粮食,他们同样会死。

陈三七向前踏出一步,黑洞洞的鸟铳对准备其中一人的面部,那人一慌,便从腰间解下了袋子,而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把刚刚搜刮来的一些粮食放下。

他们一步步退出了屋子,在离开了少年视线之后,撒丫子便跑。

少年则好似耗费了全身力气,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在回过神来之后,他只剩下后怕和心慌。

“拿起鸟铳,装填火药和弹丸。”

可就在他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

少年认出来了,这好像是那个托梦的门神声音。

或许是抱着对这位神秘门神的信任,他当下翻出一侧的兜囊,把火药填入,用通条压实,又快速装入弹丸。

就在他把弹丸装入没有多久,便听到外头又是急促的脚步声。

是那四个土匪!

他们又回来了!

少年虽然把人唬走,但四人不是傻子,若这小子手里那玩意儿真的可以无限制使用,干嘛不把他们一起杀了?

他们离开后一合计,便越想越不对劲,相互壮胆后,便再次回返。

走在最前面的人刚刚露头,少年便陡然向前跳出一步,双方距离不足一丈。

“砰。”

那人见着窜出的人影,似乎也吓了一跳,正要缩脑袋,枪声已响。

那人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脸,但血液却不断从指缝中流出。他的伤势严重,但一时不得死,只得不断翻滚挣扎。

另外三人见状彻底吓破了胆子,抛下同伴扭头就跑。

这小子的“法器”竟然还能用,他们可不敢赌这“法器”还能用几次。

……

“现山中贼寇尽退,村民安居,四方暂定。天道垂恩,一应福泽,如约颁赐。”

就在那剩下的三名土匪落荒而逃之际,阿桂发现竹板上的文字出现了变化。

“姓名:罗无灾。”

“职位:镇门卫(门神)。”

“品级:从九品。”

“神力:拾贰。”

“神晶(碎):壹。”

随着神力一下子补充了十道,阿桂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充满了活力,就仿佛十几岁那一次,在饿了许久后喝了一碗不凉不热的稠粥一般。

满足,熨帖,舒坦。

他现在甚至都能从年画上走下来,自由在村中游荡。

就是不知道这神晶是做什么用的,回头问一下罗无灾。

“呼呼。”

一点冰凉自天空坠落,在荒芜的大地上沾染了一丝白色,不多时,大地便整个铺上了一层素白,好似厚厚的棉絮。

但这一层棉絮,不仅无法给人提供温暖,反倒一点点地在夺去村中仅剩不多的热气。

“下雪了。”

那些文化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因为冰雪会冻死害虫和杂草,但同样的,也会冻死最底层的那一批人。

或许,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些人与害虫和杂草没什么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