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什么来路。”
“我们是千鹤家的打手,主要负责放贷和充场面。”
“充场面也能叫打手?”
“欸,此言差矣,现在是和平社会了,黑道是极少火拼的了,谈判基本都是看哪边人多,谁场面大、气势足,就证明谁更有钱,更有实力,更有面子!”
三人中的寸头男侃侃而谈。
“毕竟十几个人和几百个人往那一站,一方站一边,观感上就差了许多对吧。”
“确实,就像你们三人被我一个人揍趴一样。”
白石溪轻轻抿了口茶,这味道还是怪的很,喝不下去。
“大师,你这样聊天就没意思了。”寸头男嘀咕。
墨镜男眼疾手快,指节敲在寸头的脑门上,随后从夹克里取出一罐饮料,扯开拉环,放到白石溪面前。
“大师,你别管他,我这有水,喝这个。”
那边四人凑得热闹,桌子另一边的女孩则孤零零站在原地,有些懵,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去,听到这话,才想起来,“茶水喝完了吗?我再去泡一些。”
“不用了,壶里还有呢。你也过来坐吧,早饭还没吃完呢,接着吃,三位叔叔不会再打扰你吃饭了。”
白石溪将饮料倒出一些到空的塑料盒中,喝了一口,确定没什么不对劲后,将易拉罐递给女孩,“这个你喝,我还是继续喝茶好了,我不喜欢喝甜的。”
“好的,谢谢您。”
“你先吃着,我和三位叔叔出去聊点事。”
白石溪站起身,走到门外,示意堵在门口的首啮让个位置。
首啮撇了撇嘴,朝一旁飘去。
三个混混跟在白石溪身后一路来到巷子口。
三人在后边小声议论着:“我们才二十出头,被叫叔叔是不是有点怪?”
“大师说啥就是啥,就你多嘴!”
墨镜男又敲了寸头一下,然后弯腰低头来到白石溪身旁,问道:“大师,您叫我们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女孩父亲欠了你们老板多少钱?”
“三千万。”
听到数字后,白石溪掰了掰手指,心感无奈。
在东京待久了,心算能力都变差了!
“她父亲到底干了什么,借这么多钱。”
“其实本金只借了一千万,高利贷嘛......”墨镜男搓了搓手,讪笑着。
“所以,她的父亲到底为什么要借钱?”白石溪语气加重。
“她妈有血癌,他爸到处打工,借钱,还特意在工作里把自己腿弄瘸了,弄了笔工伤赔款。”
“可惜,在他凑到钱那天,他老婆住院的地方发生了爆炸,人没了,钱也没了。”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他跪在警戒线外哭。”
墨镜男收起笑容,从衣服里取出一副新的墨镜戴上,然后点了根烟,递给白石溪。
白石溪摆了摆手,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衣服内侧,好家伙,墨镜还带着备用的!
墨镜男见白石溪拒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老实说,也是上面逼急了,哥三没办法,才隔几天来催一次债。”
“以前是找她老爸,现在她老爸失踪了,上头给压力了,她拿不出钱,改天沉海的就是我们三个了。”
“其实,我说的也没错,只要她愿意搬走,领到的赔偿金也足够她还债了。这样利滚利下去,对她而言本来也不是好事。”
“而且,上面的人急着把这片地推掉搞开发呢,她再这么待下去,难说会不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失踪了,连新闻都不会上的那种。”
“这种事我见多了,所以也请您好好劝劝她。”
墨镜男吐了口烟,面色惆怅。
“她爸死了?”白石溪余光瞥向静立在不远处的首啮。
“谁知道呢,摊上这么个妻女,跑了也说不定,他们家以前有段时间,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行了,你们走吧,我会劝她的。”白石溪叹息一声,挥了挥手。
“行嘞,那我们先走了,我回去一定在家供个菩萨像,感念您的恩德!”
墨镜男朝白石溪拱了拱手,拉上两个傻不拉几的兄弟快步走出巷子,骑上摩托车,嗖地一声飞驰远去。
“好了,现在,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白石溪转身,面对着前方三米高的首啮。
“啊?”
首啮低头看向白石溪,有些茫然。
“你是她父亲?”
“啊?”
首啮爪子揪着头发,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白石溪的话。
“你是不是想让我帮里面的女孩?”
白石溪指了指屋内,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双手握了握,右手食指中指做出脚的动作,朝外摆动。
首啮露出恍然的表情,使劲点点头。
“可她欠的钱有点多,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我自己现在都是负债状态。”白石溪从兜里拿出几张零钱,无奈地摆摆手。
首啮摇摇头,站起身,跃起,身下烟雾化作大锤,砸在屋子上,整个灵体窜入屋内。
随后捏着两个小辫儿,一摇一晃地从门口走出来,牵起白石溪的手,朝前拉拉。
“这房子,你同意拆迁?”白石溪看着首啮的动作,不确定地问道,“然后让我带她走?”
首啮点点头。
“可你到底是不是她父亲?如果你是,你不出现,她怎么会愿意搬走?毕竟她在这是为了等她爸。如果你不是,那就更没辙了。”
“唉,也不对。即便你是,你现在这模样又不可能直接出现在她面前,陷入死结了。”
白石溪蹲在地上,手肘倚着膝盖,右手手掌支撑着下巴,左手捡起一块石子朝路对面扔去。
石子没入路边的树池里,扬起灰尘,纷纷扬扬,就像他此时的思绪一般,乱且无序。
首啮爪子搓挠着枯槁的头发,也蹲在白石溪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半小时前还打生打死的妖与人,如今一同蹲在马路牙子上为着同一件事犯愁。
“嗯?你的手臂好了?”白石溪斜着眼,瞧见首啮那被掰断的右臂已经恢复原状,正在用指尖朝地面勾着圈。
首啮闻言,眼中黑墨紧了紧,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起身,看向方才墨镜男三人离去的地方。
轰!!!
震耳的巨响打破了宁静,赤红的火焰从爆炸中心升腾而起,如巨龙般席卷了天空,将这深秋早晨的云彩烧得带上了绯色。
首啮眼中印着火光,脸不自主地抽搐,愤怒爬上了额头,其上的褶皱疯狂蠕动。
“啊!!!!”
它狂啸一声,呼地卷起风尘朝发生爆炸的地方飘去。
“喂。”
白石溪抬了抬手,没将其拉住,只得蹦起身,紧随其后,跟上对方的尾气。
“爆炸?”
“不会和它老婆那件事有关联吧?”
“怎么这两天麻烦事一遭接一遭的......”
“靠,它速度怎么快这么多!”
......
“好吵,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个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女孩扶着门框,灰白的眼望向远处,指尖紧了紧,轻轻搭在自己的胸口处。
“我好像听见了爸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