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入侵

  • 天罡坠
  • 羽浅白
  • 2006字
  • 2024-11-13 21:20:49

这颗蛹在树上挂了很久,在等候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一个完美的宿主,对方要身强体壮,而且要情绪低落,如果能充满怨念那就更好了。但可惜,这个天气大家都步履匆匆,比起抱怨,大伙儿更喜欢走快两步赶紧回家,为了等待那一个完美宿主,这条毛虫从九月底一直待到现在十一月底。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失意街头,忍不住叹气,忍不住颓废。还没到三十五的他就被行业优化,找工作四处碰壁,为了填上房贷,他不得已把车子卖掉,像现在这样漫步街头。这种事情他在六个月前还不敢想象,如今却饱受困苦,一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子,他更加难过,对这社会充满了失望。蛹感受到了这种强烈的情绪,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品质尚佳,如果不趁现在出手,就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遇到更合适的,于是蛹如繁花盛放,透着石榴光色的油润液体低落在男子的后颈上,传去阵阵凉意。

男子抬头望去以为下雨或是鸟粪,但往脖子上一摸又没摸到任何东西,抬头更是不见一物,便觉得自己是感冒发烧了,内心更加发愁,盘算着家里还有什么药能应急,实在不行的话看自己能不能硬扛过去。男子很不走运,此时街上没有任何一位诛邪,没人能看见那透亮的红色已经包裹了他的头颅,往他的大脑钻去。

推开了屋门穿过过道,尚在襁褓的孩子不住地哭叫,男子生怕自己的感冒传染了孩子,麻利地钻进房间,置换衣物。他一时感觉头昏脑涨,感觉自己的感冒似乎一下子就加重了,于是从房间里探出头询问妻子感冒药在哪里,吃下感冒药后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在这个档口,那些液体完全包裹了男子的大脑,进行彻头彻尾的改造,从细胞开始一点点地替换掉。虽然微观,但实际速度很快,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工作。这枚异质的大脑贪婪地吸吮这幅身体的信息和营养,沿着神经脊髓和神经单元一点点改造,随后是肝脏,心肺,甚至是血液和肌肉组织。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在这座城市上,这个三十多岁的失意男人也在世界上彻底消失,被其他的存在彻底替换。这个新的存在照着镜子喃喃自语:“三十二岁,有家庭,有孩子,所在单元位于城区西侧。我,是霆霓大公的造物,我要孕育,要制造。”

“男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家,遵循得到的记忆在街头漫步,观察人类,观察这个世界,用手机攫取信息,用双眼去验证真假。当落日余晖再次撒在大地上,“男子”结束行程回到家中,安享妻子用超市限时半价菜做出来的晚饭。

亲身体验与记忆得到的信息果然有偏差。但这种新奇体验没有带来多大的欢愉,他是被设计、被创造出来的产物,有早已定下的底层逻辑,完成霆霓大公的任务才是他的本职。晚饭过后,“男子”少有地挑逗情趣,让自己的妻子久违地感受到浪漫和暧昧的气息,两人缠绵在一起,完成夫妻之合。

异质不仅要改造这个男人,接下来还要改造这个女人,随后是孩子,这整个家庭。看着眼前的术法符篆在增殖,被尊称为霆霓大公的存在满意地笑了。为了这一条毛虫能顺利地潜入对方的世界,他不惜代价强行开了一个妖穴眼,如今种子已经发芽,还要等多久才能够迎来开花结果呢?不过无所谓了,它擅长等待。

孕育和制造的前提是在这个世界里长久的存在,借由已经替代掉的男人的记忆它知晓了人类的世界存在名为经济的逻辑和系统结构,想要长久的存在直到自己的使命完成之前,需要配合这一套系统,还有另一套名为法律的约束。他并不理解人类的世界为何如此复杂,效率过于低下,个体的强大在这种系统里无法彰显,他对信息里所能认知到的富豪、政客嗤之以鼻,杀死对方是如此的轻易,这是个不合理的系统。但它不在乎,它的任务并不是改造这个世界和系统,而是长久的存在,然后孕育,制造。

于是他努力地寻找工作,不分昼夜地工作。职责是一致的,所以已经被改造完毕的女人没有任何异议,在这个名为房子的牢笼里静候。直到某一天,外出的“男子”听闻了职场上的领导出轨的消息,他收获了新的灵感,二话不说提前下班,与家中的同僚同步信息。

次日,小区里的好几位单身汉被身材婀娜的妙龄少妇所吸引,对方伎俩成熟,把握住了男人的情感缺口和生理冲动,小区里很快就开始传开——有个不知廉耻的荡妇。但它们不在意,因为这是扩大势力的最快方法。很快,这一栋楼中相当多的人类已经被改造、替换,成了妖物。他们披着人皮,如往常一样生活,和平时一样工作,唯一的变化是他们变得热爱交友,情感奔放,挥金如土。

很快,一年过去,人们都在庆贺元旦,准备跨年。这些伺机而动的妖物越发适应这个世界,它们的机能也发生了更多的变化,于是它们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回归了正常人的状态。更高效的感染、改造方法,被他们进化、适应了出来。

饺子,炖汤,各式各样的佳肴被迎来往送,这一栋楼的氛围突然变得其乐融融,有的“人”上门送礼时歉意连连,表示自己过去生活过于不检点,如今反省了自己,希望借此机会得到大家的原谅。出于礼貌自然不轻易拒绝,邻里之间能构建更好的关系人们自然也求之不得,于是欣然接受。改造和替换,加速了。

在这城市的一角里,许多的人在悄悄地消失,但无人在意,无人发现。生活依旧,而十七年蝉,正埋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