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器

凌杨引着燕驷绕过铜柱,来到台阶下,抬头往上边看。有一人好生的威风,怎生打扮:

见紫气东移,红光迸发,五色神光罩住天地;

那人头戴凤翅流云紫金冠,上嵌两颗日月混元宝雕珠,头插双管儿雉鸡翎;

上身穿一翎刺彩凤,绣麒麟的团花束腰滚龙袍,下身配嵌锦绣,贴江山的百褶蟒鳞裙,足下穿一双踢江山,踏倭寇的金绒丝棉翘头彩莲靴;外罩大叶荷花甲,两肩头一对吞天子母兽,腰系九点寒星丝绒绦,最外面披着九龙黄斗篷,纤指下压着碧玉莹牙剑;通体迸寒气,荧光护玉体,双眸含冰泪,功高拜郡王;立于龙驹凤辇之上,大有声吞八荒之势,气盖寰宇之姿。

一股强大的压力让燕驷难以喘息,双腿一软,跪倒在阶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师父。

在场的所有人,跟在燕驷后面,齐齐跪倒,山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莹玉一脸的严肃,将手一挥,发出浑重的声音,“众位将士平身免礼。”

众人又朝燕驷大礼参拜,齐呼殿下千岁。如此严肃的场合,也还是在燕驷拜师时有过,不过,那时的燕驷还小,只有个一般的印象,如今重临此景,着实有些激动。

朱莹玉这次招燕驷前来,确实有重大的事情。

其一,前些时日,斥候来报,翠铜寺近几年活动频发。其二,朱莹玉右护卫统领钟谷于百年前暗中访查玉牌、凤绮剑及坤宁通箓下落,最近有确切消息传回。其三,十殿阎君派人送来三界传奇之宝,墟空之战时遗落的物件,此物名唤千锋柱,目前,三宗四海五行十八派三十六一百单八邦的所有修行者大部分灵器皆出自此处,四海中的大部分人除外。

翠铜寺与奉天观或谓渊源极深,是宿世之敌。数百年间,倭寇侵我沿海一带,毁我文明,灭我文化,妄图独占擎天神州,皆有其参与,但是皆不能如愿,可我中原玄师一脉也缕缕遭受重创,五百年后,他们再次蠢蠢欲动,奉天观作为三宗之一的道宗之主,玉牌、凤绮剑特别是坤宁通箓更是与他们有直接的关联。

此事厉害之重不言而喻,而阴司冥域关系更为复杂,朱莹玉受皇封而在阴司冥域形成自己一方势力,名义上虽属阎君,实则独霸一方,十殿阎君一直视其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但是始终不得如愿,况且,每遇战事,朱莹玉的四千龙城卫戍军也充当前锋,阎君即想除之,又有些不舍,最好的办法则是削弱,这千锋柱就是削弱德平王府最好的工具。

千锋柱是灵器之魂所在之处,阴司冥域中的鬼与神所用之灵器皆出自于此,但是,灵器无根,其性随主,与主心意相通,实是上品之宝物,但也并非东西越好越难得,取器之人只能取与之有缘之器,灵器并无好坏之分,其威力大小全在乎其主人。临行前,朱莹玉心情沉重,万分叮嘱,不可做那不仁不义之事,否则一身修为顷刻间化作无有。

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燕驷低头不语,纵身跃至千锋柱前,探双掌,抚在千锋柱表皮,正是天若亡你,只需片刻,天若助你,也在一时。一股强大的吸引之力,把燕驷往铜柱里面抽,燕驷感觉五脏移位,双脚嗖的悬地,身子扯成丝线,抽入千锋柱内,倏忽间,眼前一空,一阵头晕目炫,待定睛来看,好似悬于真空之中,周遭尽是黑暗,无处借力,上不去,下不得。

朱莹玉撇了九龙黄斗篷,念动真言,道了声“疾”。霎时间,有千条金丝从朱莹玉体内喷涌而出,灌于千锋铜柱内。

铜柱内,哪儿来的什么灵器?却是有万道雷电劈顶而来,把个燕驷似要撕裂一般,如万刀千刃加身,痛不可当。

灵器:

朱莹玉在外头,更是胆战心惊,心情复杂且矛盾。灵器原是墟空之战时,天体祭炼法宝时所余边角残料,被散于墟空游荡之神识捕捉,据为宿主,理论上,灵器与人类同属生命,只是每类宿主都有其自己的特性。人若与灵器达成共识,以供驱使,就必须得到灵器的认可才行,故而,受一分苦,积十分威,今日受得此害,明日当享得此果。

燕驷停得了身,调运气息,在电闪雷鸣中调整好身姿。此时,数条雷霆再次劈向他的头顶,这次他没有闪躲,使出平生之力,双掌心迅速凝结,左掌心刮起三寸许旋风,右掌心祭出寸余电闪,向空中一抛,迎风便长,瞬间丈余大小,迎着雷霆而去,在头上空相撞,但听着震动天地的一声巨响,千锋柱轻轻摇动。

片刻停息,那千锋柱又现风雷之声,霎时,雷鸣电闪,风雨齐下,这风中夹着细刃,从四面八方而来,刮在身上如万刮凌迟。

风雷之声毫无减息,无数闪电排着长队,数不尽条闪电将燕驷卷裹在其中,燕驷再难忍受,铜柱内响起他的哀嚎之声。假如能重来,燕驷断然不会选择这条路。但人生就是如此,有些人能顶住万般痛苦,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伟大,只是你别无选择而已,换言之,能主动迎万千凶险逆流而上者,才是真英雄,值得我们尊重,可我们人类有时往往在安逸中变得很狂妄,却在痛苦中变得无比坚强。

那一层层卷裹前的风雷之力渐渐由大变小,小强变弱,最终渐渐渗入到燕驷的体内,消失不见。痛苦也随之减少,直到消失。铜柱里再次恢复往常的平静,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朱莹玉长舒一口气,一双倒背的手隐藏在斗篷里,却攥的咯吱吱响,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暗自估算着时间,待差不多时,朱莹玉又从手中拿出一块玉牌来,上书“奉天英武大明德平王”背面雕了一支正在吐火的朱雀。

朱莹玉将其抛向空中,念动真言,说了声‘去’,这玉牌迎风见长,从中飞出一支朱雀,吐着火焰,冲入铜柱中,燕驷稍有停息,突然现出一团朱雀状的火焰,再次将燕驷团团包裹,一股烈焰焚身的痛苦再次传遍燕驷的全身,一声声哀嚎再次响起。

而场外,朱莹玉身子渐虚渐弱,几乎睁不开眼,管家急命人上前搀扶,在台阶上放了把椅子。朱莹玉两眼一闭,静待佳音。

诺大的庭院,除铜柱内,不曾有人发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