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垄城内的动乱没有瞒过城外的李斯,他看着从城中扬起的大片黑烟,若有所思。
“将军,看来城内发生动乱了,只是我们无法探明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怀义走到他身旁,说道。
李斯眉头微蹙,他想到了历史上的种种例子,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道:
“荷兰人素来歧视汉人,而我军又于城外围城,以荷兰人的一贯作风来看,只怕这很有可能是在针对城中的汉人侨民。”
张怀义听言,神色微变,道:“如果真是针对城中侨民,我们怎能坐视不管,将军,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
李斯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道:“先组织人手试探性攻城,看看荷兰人有没有调动驻军亲自下场。”
“如果他们调动驻军亲自下场的话,城防兵力定会削弱,我们说不定能够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攻入城内。”
尽管此时攻城塔还没建造完成,但是机会难得,而且李斯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荷兰人屠杀城内的侨民。
张怀义听言,连忙应下,将准备攻城的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备战指令在营内传开,营门大开,无数士兵推着攻城器械蜂拥而出。
攻城塔还未建造完成,他们能够使用的攻城器械就只有攻城槌、云梯、楯车、挡箭板、投石车和火炮。
那四架投石车能够投掷的弹药种类除了石块外,还有从淡目运来的火油,火油的用处很多,除了让投石车投掷外,还能用来点燃城门。
当然,这是在拿下祖阿那堡垒前的打算,在拿下堡垒并接管了里面的军械库后,李斯就拥有了充足的火药储备,能够直接制造炸药包炸开城门。
守军一直都在监视着攻城方的动作,眼见敌军开始出营列阵,做出攻城的阵势,连忙敲响示警钟声。
咚——咚——咚——
悠长雄厚的钟声在三宝垄上空回荡,城墙上下的守军听到钟声后,都神色大变,连忙拿上武器跑上城头,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
城墙后的卫戍军营内也瞬间吵闹起来,卫戍司令范佩西连忙戴上他那镶着金丝边的三角帽,带上燧发手铳跑出自己的住所,喝令那些从营房内跑出来的士兵登墙防守。
他看着一队队士兵有序跑出营地,登上城墙,脸上却仍然一副焦虑的神色,他扭头看向城内还在扬起大片黑烟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他是知道威廉总督的反华态度,今天针对侨民的暴动,也是威廉在后面一手促成的。
范佩西对此并不赞同,他虽然也担心侨民会与叛军里应外合,掀起暴动,但这种极端的做法在他看来反而会激起侨民的愤怒和反抗。
侨民普遍表现出来的老实温顺的品行让他认为,只需要分出少数人手监视侨民社区,要求甲必丹严加管束本社区居民,就能尽可能减少侨民的隐患。
可现在,威廉总督鼓动土著针对侨民掀起暴乱,反而可能会激起侨民联合起来武装自保,进一步恶化城内的形式——土著可是一帮没脑子的家伙,他们一旦上了头,可不会只针对侨民。
范佩西暗自打定主意,万一因为威廉总督这一愚蠢的命令导致三宝垄无法守下去,他一定会选择主动向叛军投降,并向叛军统帅揭发他的行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示警钟声同样传进结社自保的侨民耳中,侨民们对此反应不一,许多人已经对荷印当局充满了失望的情绪,迫切希望叛军能够攻入三宝垄,将他们从荷夷的统治中解放出来。
还有部分人对此充满悲观态度,他们担心侨民社区自行武装结社自保的事情正好碰上了叛军发起攻城,荷印当局会不会将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认为是他们在密谋里通外敌,从而出兵镇压。
这部分人在表达出自己的担忧后,很快就遭到其他人的攻击,有人大骂他们是软骨头,都被欺压到这种程度了还在顾虑荷夷的想法。
在吵闹中张诚伯站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武装结社自保,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被荷夷看在眼底,你们难道相信他们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放任我们拥有武器吗?
醒醒吧!一旦城外的起义军被镇压下去,荷夷就会毫不犹豫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收缴我们的武器,一旦我们失去了武器,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不错,张兄说的很有道理。”林煌出声附和道:“我已经与我父亲谈过,荷兰人已经撕破了他们伪善的面具,我等侨民为了自保,就必须握紧手中的武器!”
说着,他顿了顿,面色坚毅道:“我准备联络其他社区的甲必丹共同举事,配合城外的义军拿下三宝垄,将荷兰人彻底赶出这座城市!”
他话音落下,众人先是一惊,随后马上就有人出声喝彩,那些对荷印当局失望的侨民纷纷表态支持,但也有部分人面露惊惧,眼神躲闪,默不作声。
眼见大多数侨民都表态支持,林煌当即派出几名脚程快、熟悉城中地形的人前去联络其他社区,并留意监视城中守军的动向。
而被阻挡在社区外的那些土人暴徒在眼见无法攻入侨民社区后,并没有自行散去,而是如范佩西担忧的那般,居然朝着其他街道涌去,开始对城内的其他居民动手。
一时间,城中治安极具恶化,居民人心惶惶,威廉总督这时候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只能命令负责维持治安的民兵前去驱赶暴徒,镇压暴乱。
但民兵人数并不多,怎么可能为了每个月那点军饷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有的人直接脱掉军装,加入了暴徒的行列,有的人则是逃回家中。
而城内的欧洲侨民面对这愈演愈烈的暴乱,也只能拿起武器抵抗,但他们人数稀少,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很快便惨遭毒手,剩余人只能仓皇逃往总督府,寻求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