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儿。
这个蘑菇不对劲儿。
或者说，师父陆平此刻的状态不对劲儿。
他的表情和眼神中，隐隐有着狂热，虽隐藏很好，但唐潇还是清晰捕捉。
真实之眼默念开启。
眼前这朵红白相间的蘑菇，倒是不存在真实与虚幻的区别，蘑菇，只是蘑菇。
“师父，这蘑菇……这蘑菇不会有毒吧？”
真实之眼看不出什么，唐潇深吸口气，心中再三犹豫，还是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样的质疑，不知是否会有危险？
但事已至此，自己总不能张嘴就吃吧？
“是，有毒，当然有毒。”
“纳垢嘛……还是走奇路，以后你要多吃这些。”
“超凡消化最神奇的特性，就是可以消化一切，理论上而言，你已是百毒不侵。”
“你担心师父害你啊？”
陆平神态自若的说道，那笑容很是和善慈祥。
他直接挑明。
唐潇诧异之余，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还真有毒。
但他说的也没错。
难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那倒不是，就是有点怕怕的，嘿嘿。”
挠挠脑袋，唐潇一副人畜无害的单纯少年模样。
“怕是正常的。”
“这说明你谨慎，谨慎是很好的品质。”
“人可以谨慎，但不能没胆。”
“以后，你还要吃更多的东西，毒蘑菇，五毒，其它种种毒与垢，甚至，等你到了一定程度，师父还想让你去喝一碗恒河水，那才是天底下至毒之物。”
“既然选择这条路线，就必须坚定的走下去，切莫重蹈为师的覆辙。”
陆平详细解释。
他说的恒河水什么的，唐潇没听说过，但听上去，当真也有几分惊悚。
天底下至毒之物？
真吃啊？
不是，陆平修得是正，现在偏偏却要自己修奇。
这可能是他的经验教训。
也可能是，他一开始，就想把自己往歪路上引。
“吃了会有什么副作用？会有什么效果？”
唐潇心头浮想联翩，再次问道。
如果连这些都不告诉自己，那就真要再考虑考虑了。
“副作用是眼前会出现幻觉，很快会被消化，成为自身一部分。”
“效果也是好处，同样来自于此，你会获得部分幻术的能力，坚持每天吃下去，幻术会越来越强。”
“超凡消化的气血成长，完全无须担心，反而精神力，是需要颇为心思和考量的。”
幻术？
幻术师，倒也是超凡能力之一。
唐潇心中怦然意动。
“这么说来，有了超凡消化，通过吃对应食物，就能获得对应能力？”
听到这话，陆平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似笑非笑。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唐潇：？
哪里危险？
看着陆平的眼睛，恍惚几秒，唐潇陡然回神，心头顿时悄然冒出个让自己口干舌燥，匪夷所思的念头。
吃……
理论上来说，如果可以把其他超凡者当成食物……那……
嘶！
陡然间，凉意自心头升起。
陆平再次咧嘴一笑，白齿森森，若无其事的点头。
房间里。
蓦然陷入一片彻底的寂静。
师徒俩相互对视着，眼中都有几分异色。
唐潇现在已经彻底懵逼了，有种单纯无知的少年，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黑暗的强烈震撼感，更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恐惧。
关键在于……
这种黑暗思想的源头，还在自己身上。
因为超凡消化。
“那是一条不归路。”
“古神在上。”
“这种念头，最好想都不要想，否则，罪恶之门便彻底关不上了。”
陆平淡淡笑道，打破了僵局，伸手亲昵的摸了摸唐潇的脑袋。
唐潇尖锐的喉结动动，倒也回过神来，长长舒了口气。
“师父……”
“师父可曾动过那种念头？”
他大着胆子问道。
陆平表情深邃，默然几秒后，轻轻点头，眼中浮现出几分傲然：“我动过念，但我克制住了……因此，得证尊者。”
唐潇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
能够承认自己曾经动过那种念头，说明这师父，至少还挺坦诚的。
这……让唐潇心中信任感重新开始上涨。
再次看向眼前这朵蘑菇。
“需要用什么功法辅佐吗？”
唐潇又问。
肯定还是不放心。
本能排斥。
“不需要，超凡消化，本身就是最强的本法，从今往后你只需修炼战斗技巧和观想法。”
陆平给出答案，眼中依旧有些期待，只是不再催促，微微一笑。
这个小徒弟，年龄不大，疑心病，倒是挺重。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问了句和眼下无关的话题。
唐潇微楞，如实回答道：“没见过父母，说是意外去世了，从小跟着叔叔婶婶一起长大。”
“哦，寄人篱下……难怪，如此缺乏安全感。”
陆平找到了合理性。
唐潇嘴唇动动，寄人篱下四个字略显刺耳，不过，倒是也没反驳。
“我……确定吃了不会死？”
唐潇又问。
至少自己目前可以确定一件事，和师父谈话，问他问题，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他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
陆平……彻底无言以对。
想了想，捏住唐潇的嘴巴，一把将那朵蘑菇，粗暴的塞入了他口中。
一丝神力渡入。
蘑菇在口腔中破碎，彻底滑入腹中。
唐潇：！！！
我……
刹那间，腹中生出一阵绞痛，但与此同时，也有暖流浮现，眼前仿佛开启内视，看到胃里的场景。
自己的整个胃部，包括消化系统，都是金色。
而那朵蘑菇，则呈现出红白两色的旋涡。
金色将其彻底包裹，沿着血液流通，周身开始生出麻痒之意，直至，红白两色旋涡，随血流到达头顶。
眼前瞬间浮现种种幻象。
那架药柜在对自己开口说话：“好饿，好饿，你吃饭了没有？你吃了我的蘑菇，我也要吃你的蘑菇！”
师父陆平嘿嘿笑着，嘴角留着口水：“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白色的蜡烛弯曲过来，烛身浮现一张流泪的人脸：“好痛，好烧，痛死我了，哭了，流泪了！”
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清晰而色彩斑斓，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都在说话，种种声音如奔涌的洪流传入脑海。
但却并不觉得烦躁，反而极其的快乐，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嘿嘿……”
“嘿嘿……”
唐潇笑着，两行口水不自觉流出。
头顶，两根头发丝的颜色，悄然生出变化，一红，一白，在满头乌黑的秀发中，格外显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