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汴梁二十里外,一少年骑一毛驴缓缓前行。
少年身穿粗麻布衣,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头发略显凌乱,清风拂过,两鬓微飘,露出清秀面容,虽称不上惊为天人无双无对,却也担得起英俊二字。
一路驶来,见两旁树木青翠,小溪潺潺,期间百鸟争鸣,颇为自在,田间农民劳作,虽大汗淋漓但也乐在其中。
“老头子说的没错,越靠近汴梁,居民生活便越是安定。”
少年望着周围一派和谐景象,心中感慨,自打他下山以来,倒也去过不少地方,诸如姑苏,大理等地,各有不同,但若论当地居民生活之安定,首推汴梁,毕竟天子脚下,大武国都,焉有不安定之理?
“起初我还不信,今亲眼所见,真如他所言。”
少年心中思忖,不觉间已行数里开外,待他回过神来之时,却也不知到了何地,但见前方是一处集镇,其中吆喝叫卖声不断,又从中漂出阵阵酒香,少年闭眼一闻,吞了口唾沫,真想过去一饱口福,奈何自己今日却又急事,不能因小失大,只能绕道而行了。
又行约一个时辰,少年来到一处密林外,抬头看天,已是日上三竿,少年也不犹豫,骑着毛驴进入林中,沿途又做了记号,免得到时迷路不知方向,也可原路返回。
果然,少年在密林之中来来回回行了许久,始终没找到出路,只好沿着自己来时留下的记号又原路返回至路口。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却听见一阵歌声……
背起柴刀上山坡!
山上树木多又多哟!
砍下一捆又一捆哟!
少年眯着眼望去,但见一中年汉子挑着几捆柴从林中走出,连忙将其拦下,问道:“这位大哥,请问去汴梁的路怎么走?”
那汉子见状,也不惊慌,只是说道:“这位小兄弟,听你这口音,你是外乡人吧。”
“哈哈,我确实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至于从哪儿来,我却不便说了。”
少年腼腆一笑,说道。
“你别多想,俺就是随口一说。”
那汉子也是个爽快人,当即便说道:“你要去汴梁,那你可走错路了,你从此处返回去,那边有个镇子,顺着镇子的东边走,五里处有一个三岔路,你走三岔路的中间那条,一直顺着大道走十里,便能到汴梁了。”
“多谢大哥了!”
少年在毛驴上冲着那汉子行了个礼,便调转驴头,又朝着先前那处集镇走去。
又行出两个时辰,少年只觉腹中空空,又饥又渴,随即从挂在毛驴背上的包裹中掏出一个水袋跟几个烧饼,坐在毛驴背上便大口吃了起来。
行至三岔路口,少年按照汉子先前所说的话,走中间的大道,一路直行,果然,在前行数里之后,一座大城在天边若隐若现,少年凝神望去,知自己离汴梁已是不远。
申时三刻,少年来到汴梁城下,放眼望去,城门之下,两边兵士一字排开,往来商贩民众,一一接受盘查,少年随即从毛驴背上下来,从怀中掏出路引,上面盖着官戳,若是没有这个东西,在大武境内,可谓是寸步难行。
少年牵着毛驴,跟在人群的后面,眼看轮到了自己,当即将路引递了过去,领头的伍长见来人递过路引,接过手来翻看了一番,随即递回路引,示意他可以过去了。
少年牵着毛驴进城,看向两边兵士,个个身材魁梧,目光坚毅,皆是身经百战,以一当十之辈,再看两边城门,极为厚实,高达三丈有余,若是要想关上城门,非十数人合力不可。
少年刚入城门,便如同踏进了一个山洞之中,许是时常有人打扫,在这块背阴之地,青石墙壁上虽泛起青苔,却是用手也数的过来了。
穿过隧道,便算是真正来到了汴梁城,少年牵着毛驴缓缓前进,脚下皆是一块块大小相同,厚度统一的石板,街道上小摊遍布,两旁的酒楼人来人往,俨然一副繁荣景象。
“不愧是国都,如此景象,我还是头一次见。”
少年看着来往行人,举手投足皆有礼数,行人虽多,却不显拥挤,道路两旁的房屋,屋檐之下,各挂着一串铜钱,微风拂过,穿过铜钱孔,发出一阵清脆的的响声,似铃铛一般。
此钱名为压胜钱,是压胜术中的一种,常用来趋吉避凶。
挂铜钱这事他也见过不少,不过像汴梁城里这般,家家户户都挂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一切都跟大武国教,太乙教关系颇大。
太乙教号称玄门正宗,坐落在汴梁城外五十里处的紫霞峰上,其信徒在大武约有百万之众,相当恐怖的一个数量。
少年牵着毛驴来到广场,此时那高台之上正站着一位说书先生,台下听客站的站坐的坐,更有甚者,爬到附近的屋顶之上,只为一听那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大事,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
见此处这么多人,少年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趣,牵着毛驴来到人群,想要一探究竟,奈何此处人实在太多,听不太真切,他只好骑到毛驴背上,这才看了个清楚。
那台上的说书人看那模样约莫四十来岁,一脸书生气,头戴纶巾,手拿惊堂木,说的那是绘声绘色。
不过此处距离太远,少年虽看的清楚,却听不太真切,只是隐约听到什么剑客,决斗之类的字眼,过了一会儿后,少年再也没什么兴致,骑着毛驴来到一处茶棚。
老板见有客人过来,便是热情迎接,主动将毛驴牵到一旁,随后又道:“眼下我这桌满了,您若是不着急,便在这里等一等,等出了空桌,我在给您上茶,您看如何?”
话音未落,却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老板,何必这么麻烦,若是这位兄弟不嫌弃,和我坐一桌,同喝一盏茶。”
少年转头看去,见那人手里端着一个茶杯,朝自己示意了一下。
那人样貌不过十六七八,高高的马尾束起,两鬓垂下,顾盼之间,颇有一种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洒脱自然,少年对这人顿时升起一股好感,见他如此豪爽,自己若是拒绝,反倒有些不识抬举了。
“如此,便多谢这位兄台了!”
少年拱手行礼,当即便盘坐在蒲团之上,由小二添上茶。
“林兄果然豪爽,只可惜此处无酒,不然定要与你喝上几杯。”
那人举杯说道。
“你认得我?”
少年心生疑窦,自己这几年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却从未吐露过自己的姓名,眼下见有人把他认出,顿时警惕起来。
“你约我在此相聚,难不成忘了?”
见对方说的没头没脑,少年心中更为疑惑,却又听对方说道:“林兄,谢某对你神交已久,且先喝过这杯茶。”
“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少年举杯说道。
只是对方这一通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他很是糊涂,但见对方先举杯,自己也不好薄了对方的面子。
“你又何必装糊涂呢?”
那人说道:“你我先喝上几杯,到时候动起手来,可就没什么情面好讲了。”
闻言,少年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想必兄台是认错了人,不过相遇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陪你喝上几杯也无不可,至于动手,我看还是免了吧。”
自己下山前老头子便嘱咐过他,若非生死关头,绝不可显露自己的武功,否则必会招来杀身之祸,这话他一直谨记在心,这两年走南闯北游历天下,有些事也是能避则避,从来没有显露过半分功夫。
那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又倒了一杯茶,然后放在茶桌中间,随即右手隔空一推,说道:“请!”
他这一手隔空推杯,把少年看的一愣,少年自知眼前之人是要试一试自己的斤两,知道自己已是避他不开,右手一抬,运起内力,眼看那茶杯从桌子中间滑了过来,就要滑到身前之时,却像是收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不得寸进。
“你先请!”
说着,少年右手轻推,一股内力裹挟着茶杯便缓缓向前滑去,茶杯又重新滑到桌子中间。
“你请!”
那人加了几分力道,原本在茶桌上的茶杯竟然凌空而起,浮在空中,缓缓向少年逼去。
“还是你先吧!”
少年也是不甘示弱,只见那茶杯在空中来回的左右移动,几个呼吸之间,往返数次。
两人都未能占得上风,心中皆是一惊,心说自己的内功修为在同龄人中已然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心中如此想,不由得加了几分力道。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茶杯终是不堪重负,在两股强横内力的挤压之下化成齑粉,两人各自用内力控制一道水流,推入对方杯中。
“果然厉害,看来这次,我没有白白下山一趟!”
那人甚为兴奋,当即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道:“老板,结账!”
不等少年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解开毛驴的缰绳,随即骑在毛驴背上,向城南跑去,而后留下一句话——“若要你这毛驴,便跟我来!”
少年见状也没办法,只好跟了过去,跟了一路,来到了一处芦苇荡。
“不好意思林兄,我怕你不跟来,只好出此下策,兄弟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我虽然姓林,只怕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把毛驴还我,我要走了!”
见对方依旧是这般没头没脑的说话,少年也是有些不耐烦了,当即便向他索要自己的毛驴,不曾想对方抬手便打出一掌,朝自己的面门攻来。
“来都来了,不跟你打上一场,岂不可惜,跟我过上几招,毛驴自然还你。”
对方这一掌来势汹汹,直扑面门而来,少年身子一仰,堪堪避开,那人连忙变掌为爪,又朝他面门抓去,少年忙抬手相迎,双手成拳,对他双掌。
对方来势汹汹,少年也不再退让,心中怒火升腾,当即腾空而起,右腿猛地扫出,凌厉的腿风扫过,如刀刃般扫过那人的面门,那人侧身躲避,少年双拳紧随其后,两人拳掌相交,身法具是一流,不觉间已互拆二十来招。
少年双拳连打,一拳快过一拳,只见到数道拳影,那人抬掌一一接过,他的攻势虽凶,可在接触到对方掌心之时,拳中所蕴含的力道竟宛如泥牛入海,虽有千钧之力却不得发,单是这一接一消的功夫,便是当世一流。
少年眉头一皱,眼前这人的堪称是自他下山以来所遇到的最强敌手,当下却也顾不得那么多,随即变拳成掌,朝着他斜劈过去,那人身子一侧,堪堪躲开,少年当即欺身上前,顶膝抬肘,一招快过一招。
见对方欺身上前,那人忙的后退一步,但对方已挥肘逼至面门,连忙架肘相迎。
单论拳脚功夫,二人都称不上一流,但凭着自身浑厚的内力加上迅捷的身法,却将一套平平无奇的拳法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
如此,两人便又斗了数十回合,仍旧未分胜负。
再斗十合,两人各自退出数步,还未稳住身形,便凌空而起,双掌相对,浑厚的内力席卷开来,周遭芦苇杆尽皆摧折。
两人后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少年正欲再上,那人却把手一扬,道:“不打了不打了,林毅兄,我算是服了你了。”
“这位兄台,我已经说了好几次了,你认错人了,我虽然也姓林,但却不是你口中的林毅。”
“你真不是林毅?”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林星瀚是也!”
少年俨乎其然的说道。
闻言,对方却是连连摆手,道:“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说罢,便给林星瀚行了个大礼,道:“在下太乙教谢星云。”
“至于这林毅之事,那便说来话长了。”
……
一战过后,天色已晚,眼看便要到了戌时,两人一同回了汴梁城,有谢星云这位太乙弟子在旁,只是出示太乙弟子令牌,看守城门的军士便不在盘查。
看到这里林星瀚不禁感叹,不愧是号称国教的太乙,只是一名弟子便有这么大的便利,若是掌教真人外出,不知该有多大的排场了。
两人行至一处酒楼,谢星云便点了两间厢房,又点了一桌好酒好菜相待,为的是给自己先前认错对象赔个不是。
原来谢星云也未曾见过林毅。
不过这林毅却是大有来头。
当今武林,有四大门派。
太乙教为大武国教,号称玄门正宗,统领正一,少林千年底蕴,信徒众多,自然占得一个席位,霸刀门虽创立时间不过百年,但凭借历代掌门人的雷霆手段,一举吞并周边大小势力,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再来,便是边陲重镇的苍狼门,地处大武朝的西北之地,与北邙接壤的鄯善,以一大门派之力将鄯善治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很少与中原来往,故而名声没有其他几个门派大。
在四大门派之后,便是五岳剑宗。
何为五岳?
中岳崇高,东岳岱宗,西岳太华,北岳玄武,南岳寿岳。
五大剑宗,各成一派,并称五岳剑宗。
而那林毅,便是崇高剑宗的大弟子,坊间传言,这位崇高剑宗的大弟子,乃是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堪称同辈之中的第一人。
不料这话被谢星云听了去,心中大为恼火。
“满城尽谈林毅。”
一杯酒下肚,谢星云如此说道,言语中似不满之意。
毕竟少年心性,什么事都想要争上一争。
人生在世,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一时之名,不争百世,但求一世,能在浩瀚的江湖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姓,便无所求。
“我对这人也很是好奇,于是便写信给他,约他在这汴梁城外一较高下。”
谢星云又喝了一杯酒,便又说道:“你猜怎么着。”
不等林星瀚搭话,谢星云便说道:“他还真同意了,而且说他会骑着一头毛驴大摇大摆的进这汴梁城。”
听到这里,林星瀚便算是明白了。
“原来你是这样把我当成了林毅啊。”
“正是如此。”
又是一杯酒下肚,谢星云干笑了一声。
无巧不成书,偏偏他林星瀚骑着毛驴,偏偏他林星瀚,恰好姓林,种种巧合,使得谢星云把林星瀚当成了林毅。
先前交手之际,林星瀚的武功更是不俗,这更加笃定了谢星云心中的想法。
“不说这个了,喝酒!”
“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来,谢兄,我敬你一杯!”
林星瀚也是个爽快人,先前的事,此刻已抛之脑后,能认识谢星云这么一个朋友,这趟汴梁,便算是没有白来。
“林兄,你这一身武功如此高超,敢问师承何处?”
话到兴头上,谢星云便忍不住问道。
谢星云虽然年轻,却也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主,同辈之中的高手他也遇见过不少,跟他较量过的不在少数,但凡是跟他交手过的人,不论师承何处,武功流派,他都能从中判断出来,但是林星瀚,他却是有些看不透了。
虽然先前交手时他有所怀疑,只是当时正在兴头上,便没想到此一节,此刻在酒桌之上细细想来,便有此问。
“山里闲人罢了,不值一提。”
林星瀚摆了摆手,又随手夹起一片牛肉,想着自己这一路游历,已是许久没有吃到这般可口的菜了,平日里多是烧饼包子之类的。
想到这里,林星瀚便又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也不再回答谢星云的问题。
“你既不愿说,那我不问就是。”
谢星云不再多言,师傅常说,江湖之大,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其中不乏在深山之中苦修的高手,不知其门派也属正常。
这些人一般都特立独行,言行举止不同于常人。
“我再多问一句,不知道林兄到此何为?”
闻言,林星瀚放下酒杯,说道:“俗话说,三月的大理,六月的姑苏,九月要到汴梁来,听说这汴梁有一年一度的灯花大会,我来这里,就为了这灯花大会。”
自打他下山以来,去过的地方倒也不少,大理姑苏自是不必多说,就连西北的鄯善,他也是去过的。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林星瀚要做的,便是去这些地方一一领会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一览大好河山。
除此之外,他来汴梁还有一件事,不过这件事却不方便说了,林星瀚也没有提及,只说自己是来汴梁赏景的。
“林兄倒是好兴致。”
两人以秋风扫叶之势将这一桌子菜一扫而空,又找小二要了一壶酒,这才作罢,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各自回房。
也就在此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少年,看那模样也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腰间挎着一柄长剑,在点了几个菜之后便坐在桌前说道。
“什么太乙七杰,依我看也不过如此,约战了却又不来,言过其实了。”
说着,那人便又找小二要了一间客房。
距灯花大会还有几日,林星瀚也只好在此等候,谢星云因乌龙爽约,只好回了太乙教,又跟林星瀚约定几日后的花灯会再见。
且不久之后,品剑会便要来临,到时候在品剑会上跟林毅一决高下,岂不更好?
想到这节,谢星云心中便没了什么负担,管他怎么说,只要自己在品剑会上赢了,便胜过一切。
林星瀚所带银两不多,花起钱来自是不比谢星云那般阔绰,一早退了厢房,便骑着毛驴沿街欣赏起汴梁城的风土人情来。
“到底是一国之都,不比那些。”
林星瀚在毛驴背上感叹,一路走来,这汴梁城中,上到官员皇亲国戚,下至街上的百姓,谈吐举止,颇为讲究,与他去过的其他地方都有所不同。
比如鄯善。
或许是靠近北邙的缘故,当地居民穿着打扮,颇具异域风情,女子也颇为狂野,男子更不必多说,都是些直来直去的人。
与之相比,姑苏则不同,那里的女子温婉知性,说话也是柔声细语,别有一番韵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莫过于此了。
或许这便是老头子要他游历天下的原因吧,识不同的人,见不同的景。
林星瀚重新找了个客栈住下,想着距离花灯会还有几日,闲来无事,便去城外的河边垂钓。
不过他没有鱼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竹竿,上面绑上细藤条,又用蚯蚓做了鱼饵,如此,一个简易的鱼竿便算是成了,往河中一抛,开始等待。
这般事情他在游历之时做了不少,一来可以磨磨性子,二来也可钓鱼裹腹,再者也可用钓上来的鱼换些银两,一举多得。
不过钓鱼之事属实不是他之所长,忙活半晌,也不过钓上来几尾小鱼,拿来吃倒还凑合,若是要用它们来换些银钱,却有些勉强了。
林星瀚盘坐在地,看那表情似是有些不满。
就在林星瀚唉声叹气之时,河面忽然泛起涟漪,他精神一振,急忙收线。然而,鱼钩上空空如也,连鱼饵也不见了踪影。
“该死!”林星瀚低声咒骂一句,便重新上饵。
就在这时,林星瀚腹中一阵响动,他也没了兴致,从早上到现在,他是一口饭没吃,到这会儿已然是饿了,再看看自己钓上的这几尾小鱼,随即在河边搭起火堆,烤起鱼来。
林星瀚一边烤鱼一边钓鱼,这边还未上鱼,那边的鱼便已烤熟,却见他随手拿起一条,也顾不得烫手,一口啃了下去。
这鱼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连佐料都没有加上一点,但林星瀚却是一脸享受,仿佛吃到了什么人间绝味。
还未尝出味儿来,一条鱼便已下肚,林星瀚又拿起一条,只是几口便吃了个精光。
他确实饿了,拿起烤鱼也不管味道如何,只是片刻功夫,钓上来的几条鱼便被他一扫而空,只剩下孤零零的火堆在风中时不时的飘出来些许的火星子。
如此,之后的几天,林星瀚无事便来此处垂钓,小的便拿来裹腹,大的便换些散碎银两,直到花灯会的到来。
汴梁城的花灯会要等到晚上才会开始,花灯会一开始,全城解除宵禁,持续整整三天,届时皇帝也会亲临现场,与民同乐。
戌时一刻,只听得一声锣响,原本静谧的汴梁城突然沸腾起来,大街上各家各户门前的花灯在同一时刻亮了起来,将汴梁城照亮的如同白昼。
为了欣赏这般景色,林星瀚更是登上了全城最高的酒楼,在屋顶之上观看这一刻。
戌时二刻,又是一声锣响,准备已久的花灯队从四个城门鱼贯而入,好似四条色彩各异的金龙,下子进入这热闹非凡的城市,紧接着乐队便开始奏乐,每到一处,屋里的人便会跟在乐队之后,唱起歌谣。
九月十五月儿明,汴梁城里花灯红……
林星瀚盘腿坐在房顶上,心里盘算着时间。
“应该要来了吧。”
果然,只听见嗖嗖嗖的几声,一旁的房屋顶上传来稀稀落落的瓦片碰撞之声,来者轻功极好,几个呼吸过后便来到了林星瀚身旁。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跟林星瀚约好再见的谢星云。
“汴梁的花灯会,比起姑苏的百花会如何?”
谢星云一屁股坐在房顶之上,看着下方人来人往,问道。
“各有不同。”
“哦?”
谢星云顿时来了兴致,说道:“你这么说,我可就更好奇了。”
“百花会,看的是花,花灯会,看的是人,自然不同。”
“愿闻其详。”
林星瀚望着下方汹涌的人潮,心中若有所思,说道:“一杯春竹叶,双舞醉芙蓉。姑苏的百花会,与其说看的是花,倒不如说是看的这锦绣江南,百花争奇斗艳,各花各样,便同这大武江山一般,东南西北各不同,美不胜收。”
“那这花灯会呢?”
“灯山满帝都,宝盖隘通衢。这花灯会,看的是天子与民同乐,其乐融融,百姓安居乐业,方有此景。”
谢星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诶!”
林星瀚却是摆了摆了手,道:“有些事情,不必弄得太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花好看,人也美,酒好喝,就行了。”
言罢,林星瀚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酒葫芦递给谢星云,道:“尝尝吧,专门给你准备的。”
为了买这一葫芦酒,林星瀚可是下了不少功夫,钓了好几天的鱼方才换回来这么一葫芦,自己可是连尝都没舍得尝上一点。
这酒名叫灯花夜,乃是汴梁城的特产,别处是买不到的。
谢星云接过酒葫芦,只是打开盖子浅浅的闻上一闻,便脱口而出,“好酒!”
说罢,喝上一口,大呼过瘾。
“在紫霞山可是喝不到这样的好酒。”
谢星云说道。
在太乙教练功的时候,讲究颇多,忌口则更多了,他要想满足口腹之欲,也只能趁下山之际,吃上一些,回到山上,便又只能吃那些寡淡无味的素食了,喝那淡出鸟来的山泉水。
两人坐在房顶上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便将一葫芦酒喝了个精光,谢星云本想再去打上一些,却被林星瀚拦住。
“今日晚上还有要事,不能再喝了,若是喝醉了,便办不成事了。”
“诶。”
谢星云连忙摆手,道:“今日风景正好,大不了明日再办。”
此时他正在兴头上,只想跟林星瀚一醉方休,哪管那许多。
“不不不,这事只能今天晚上办,错过了,便办不成了。”
“什么事如此紧迫?”
谢星云发问,林星瀚也不多加掩饰,反而大方的说道:“你若是有兴趣,晚些同我一道去看看便知道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去,岂不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两人不再多言,只是静静欣赏眼前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