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毒死洪武帝

朱长卿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这话说的都是实情,但来时路上还是交代他好几遍,因为必须得让二叔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要不然他也有嫌疑参与谋害太子。

老朱问道:“你既然知道药方里有乌头为何不早说?”

朱武运道:“罪臣并不知道太子被人谋害,又怎敢说太子死于乌头。那乌头剂量就如我侄儿所说,甚是微妙,多一点少一点根本看不出来。即便一副药多一点也吃不死人,需要长久超剂量入药才行。”

随后,朱武运老老实实把自己接触到的所有关于乌头药方的细节说了出来。

能执行这个药方的整个太医监只有两个人,无非院使和院判。

历朝历代皇帝为什么动不动就威胁杀御医,所有皇宫中针对皇帝、太子和皇后、妃子的谋杀几乎都离不开御医的配合。

说完,朱武运大汗淋漓,仿佛要虚脱一样趴在地上。

这是决定他们家族命运的时候,他不管什么从未来过来的永乐帝建文帝,只知道皇上一天不给太子翻案,不把朱允炆一党斩首,他这个小小的家族就不可能安生,随时有灭族的危险。

就在他浑浑噩噩要昏厥过去的时候。

朱长卿说道:

“更重要的还是洪武二十八年,朱允炆娶了光禄少卿马全之女马氏。

“这会造成一个可怕的局面,未来皇后马氏和皇太后吕氏都是文官的人。但同时说明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洪武帝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妥协了,竟然同意朱允炆娶文官之女为正妻。

“后宫历来是谋害皇帝的发动机,马氏和吕氏就是埋在陛下身边的两颗炸弹。”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晋王朱棡不明不白的薨逝,洪武朝最年长的三个皇子全都英年早逝。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何况是斗争了一辈子的洪武帝,但是这时候的情况就非常尴尬,身边的大臣早就看他不顺眼,儿媳妇和孙媳妇是别人派来的卧底,就一个孙子是亲人,还时刻准备接班。

“这时候洪武帝又想传位给燕王,那不出事才怪。

“闰五月的十日,鲜少得病的洪武帝突然就不行了。

“国榷记载:皇太孙侍汤药甚谨,虽秽亵,必躬以进。

“这无形中塑造了朱允炆孝子贤孙的形象,但是欲盖弥彰的痕迹太明显,直接就暴露了两个问题。

“首先可以知道洪武帝吃的药都是朱允炆亲手喂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秽亵,从症状看叫上吐下泻,这自然不是心脑血管疾病,唯一的可能就是食物中毒。

“这毒是谁下的,只能是太医院、文官集团、吕氏母子联手。

“其实这个时候洪武帝已经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随便拿捏,正常情况或许还能让洪武帝多活几天,但是因为洪武帝察觉到不对劲,执意让太监带兵符去召朱棣入京,吓得他们不得不下手。

“洪武帝暴毙,燕王必定有所怀疑,他攻打进入南京的当天,皇宫暴起大火,朱允炆与其妻马皇后葬身火海。

“太后吕氏被燕王安排去给朱标守陵,很快也死在了一场火灾中。

“皇陵能着火,明显是刻意为之。

“因为燕王要给他大哥和老爹报仇。”

听着自己的驾崩过程,老朱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复杂之情溢于言表。

愤怒的是自己培养了一个白眼狼。

自责的是自己晚年竟如此昏聩,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朱标一家三口的死因,倘若自己能再杀伐果断一些,也许能避免很多灾难。

所幸天佑大明,让儿孙从未来过来处理此案,更有一个悍不畏死的朱长卿在坚持告状。

至少给了他一个真相,宽慰朱标在天之灵,至少他洪武三十一年不会驾崩了。

但是也有疑问,朱由检跟朱长卿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崇祯孙儿说朱允炆自己放火,逃出宫去,下落不明。”

“陛下多虑了,朱允炆没有任何活着的可能,一丝一毫都没有。崇祯帝是不是还说你给朱允炆留下一个锦囊妙计,让他出家当和尚去?”

“那没有。”老朱摇头。

“关于朱允炆之死,砖家经常把相左的意见定义成阴谋论,这是砖家们认知偏狭的一种体现,遑论指责别人阴谋论本身就是他们阴谋的一种,明史很多胡诌的地方他们不说,有人指出来他们却说阴谋论,用经济、人性和利益的角度看历史,本来就不是阴谋论,而是正确的历史观。朱允炆的下落问题,史书说烧死在宫中,但是砖家津津有味的说建文帝很有可能逃出宫去当和尚了,这时候他们不说自己是阴谋论了,反正话语权在他们,想怎么说都行。那你怎么不说朱允炆被孙悟空接走了,我觉得比他当和尚更合理。

“朱允炆是皇帝,目标极大,他想逃出宫堪比大白天见鬼,皇宫大火就是燕王放的,他不想背负弑君的骂名故意编个理由罢了。”

“爹,朱允炆是我烧死的。”永乐帝主动承认,这个他心里埋藏多年的秘密其实并不是什么心理负担,相反他如果让朱允炆活着那才是负担。

“杀得好。”

老朱轻轻说了一句。

然后脸色就开始变了,变成那副杀伐果断的铁血面孔。

建文帝听了一身大汗,虚脱的瘫软在地,神情悲戚的道:

“皇爷爷,您要相信孙儿对您的一片仰慕赤诚之心,孙儿都是一时糊涂听信了母后的话才做出这些事的。

“情势所迫,不如此也无可奈何,孙儿都是为了大明江山啊。

“母后说了,若不给您下药,您把皇位传给朱棣,到时天下必将大乱!

“应天府从上至下数千官员,没有人同意朱棣继位,他们都是孙儿的人,朱棣的江山能坐稳吗?到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是您想看到的吗?”

永乐帝大声冷笑:

“好侄儿,你到死都想不到文官的脊梁有多软!老子第一天进南京城,文官排着队路边跪迎!”

建文帝气得掩面痛哭:

“你已坐稳江山二十年,看来此话是真的了!这帮文官误了朕!”

老朱蓦然站起,喝道:

“蒋瓛!将朱允炆押入大牢!”

蒋瓛一个箭步飞奔过去,看着老朱犹豫不决:

“陛下,咱们眼前的皇长孙还是少年,也要抓吗?”

朱元璋疾言厉色:

“抓的就是他!还有他母妃,两个都抓!”

永乐帝道:“爹,这也不用审了,直接砍了就是。”

老朱道:“现在还不能杀,咱要把他们这一伙人全部揪出来!不然标儿岂不是死不瞑目。”

朱允炆叫道:“皇爷爷,孙儿是无辜的,孙儿什么都不知道!太子妃和皇兄是我害的吗?父王更不是我害的,至于皇爷爷驾崩那也是未来的事,孙儿何罪之有?”

老朱道:“是不是无辜你说了不算,太子薨逝咱不相信你是干净的!带他下去!”

看着朱允炆被锦衣卫带走,永乐帝指着建文帝骂道:

“这么多年我总算平冤昭雪了,明明是你谋害我爹矫诏篡位,我正义之师,却被你说成造反!你可真是无耻啊大侄子!你害死我爹,害死我大哥,葬身火海实在便宜你了!”

建文帝愤恨的瞪了永乐帝一眼,嚎啕痛哭,早知就不来洪武朝了。

少年朱允炆也大喊冤屈。

朱元璋脸色铁青,不予理会。

此时此刻他心都烂了。

现在的痛苦对普通百姓可能难以想象,但是同样干皇帝工作的崇祯,当然知晓其中的厉害。

别说自己儿媳妇和孙子,就是同床共枕的妃子,那也得小心提防。

因为但凡能进后宫的都不是普通的女人,背后不管文武都代表着一方势力。

就算是个普通女人,进了后宫也就不普通了,或多或少在宫内宫外培植自己的势力或者被人招揽。

很多朝代为什么不废殉葬,就是害怕后宫这些犬牙交错的势力干扰新的君主朝政,以防出现主幼母壮的局面。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皇宫里人仰马翻。

在朱樉这个宗人令的带领下,上千锦衣卫进宫,把持住各个通道。

目标东宫。

上到太子妃,下到宫女太监,全部被捉拿收监。

没有任何手续,没有任何质询,直接下狱。

吕氏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脸色煞白:“我要见皇上!”

千户宋忠拱手道:“太子妃,卑职奉命行事,还请配合。”

千户张炳道:“你跟她废话什么,她还算什么太子妃!犯下这等滔天罪行,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宋忠面有难色,还是礼敬有加。

到这个时候,他能尽到的情分也只有给吕氏最后一丝尊严了。

毕竟平时吕氏和朱允炆对他不错,朱允炆也一再说以后要重用宋忠。

朱允炆没有食言,成为皇太孙后宋忠就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建文元年更是成为边军总督。他也是第一波去收拾燕王的,然后燕王就反了。

东宫数百人被押上马车,浩浩荡荡押往刑部大牢。

皇族犯法按老朱规定要送去宗人府,比如朱樉在西安府有了过错,回京就在宗人府接受改造。

但大明的宗人府说到底也是宗族性质,以教育为主,不会真的刑罚。

吕氏和朱允炆都是死罪,自然不会送去那里。

至于太医监,更是一个不剩,全部带走审查。

与此同时,朱棣亲率二十卫重新布防京城,以防有变。

外面忙乱,宫里也不太平。

最忐忑的就是齐泰、黄子澄。

飞来横祸,二人惶恐不安。

他们同为东宫侍读,都是朱允炆的从龙之臣,在建文朝委以重任。

说起来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只是未来却如此不堪,只过了四年好日子就被燕王推翻了。斯时而今,更是天崩地裂,不知所措。

“将齐泰、黄子澄押入大牢,一同审理。”

老朱的一句话如同末日审判,吓得两人赶紧磕头:“陛下,未来之罪岂能与今等同视之?”

老朱一脸威严瞪着他们:“未来祸乱朝纲暂且不说,你二人是否参与谋害太子?”

齐泰磕头如捣蒜:“卑职对朝廷忠心耿耿对懿文太子崇敬有加,岂能做那伤天害理的事。”

老朱道:“你们辅佐建文帝,若是临终不屈,咱倒还可以有几分欣赏。”

永乐帝道:“爹,与你猜测的正好相反,这两个狗东西把朝廷祸害的千疮百孔,最后弃朱允炆于不顾,以募兵之名逃离京城。”

老朱一听无比厌恶,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连连挥手:“带下去。”

齐泰和黄子澄哭丧着脸哀嚎求饶。

至于方孝孺,如今正在汉中教书,已经派人去汉中缉拿,罪名还有待商榷。

百官噤若寒蝉,待在奉天殿一动也不敢动。

龙椅上的老朱浑身发抖,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太子妃、皇长孙谋逆,单单他们母子绝对没这个胆量,朝堂之上,干净的又有几个?”

说罢,老朱狠狠抖了一下,从头到脚冰凉刺骨,心情十分沉重。

百官轰然跪地,吏部尚书詹徽说道:“臣等事法以恭,请陛下严查,清者自清,朱长卿口口声声所说的文官集团,岂能一棍子打死?所谓的文官集团到底是指哪一派哪一党,况且陛下严刑峻法,朝堂之上并无党派,故此言有失偏驳。”

兵部尚书唐铎道:“并无党派?詹大人此言才是有失偏驳,文官集团固然不是指所有人,但是很多人脱不了干系。”

詹徽勃然变色:“唐大人!你处处针对老夫,平时也就罢了,现在还想往老夫头上扣屎盆子!”

詹徽的父亲詹同跟吕本是好友,吕本在元朝为官的时候,詹同在陈友谅手下任翰林学士兼御史。

后来两人同入洪武朝为官,多有照拂。

詹同死的早,詹徽后来仕途也不太顺,要不是吕本提拔他也不会有今天。

现在朱允炆被定罪,詹徽自然害怕。

任何不利言论都可能让自己灭族,所以对唐铎疾言厉色。

“朕,从朝堂到地方,要一个一个的查!绝不姑息、不放过任何奸佞!太子案正式重启调查!”

老朱只有在最正式的场合,诸如祭天拜祖,或者在最愤怒的时候才会自称朕。

说这话的时候手和脸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