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待到冬来腊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六千大章）

“王癞子死在山里了！”

正收拾碗筷的赵曦月，讶然道：“真的假的？王癞子死在山里了？”

说话的同时，目光却是不经意间，瞥向了杨昱。

赵二狗点了点头，脸上兴奋依旧。

“嫂子，是真的。”

“前些时日，落凤坡中，差点引起许王两家大打出手的精怪尸体事件，嫂子可曾听闻？”

被赵二狗称为嫂子，赵曦月耳根微红，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时给他倒了杯茶。

赵二狗将茶水牛饮而尽，缓了口气后，娓娓道来。

“此事说来也颇为离奇。”

“听官府的仵作说，乃是王癞子夜入群山搜寻金鸡时，被心月狐所杀。”

“身为九品猎人的他，尸体散发的血腥味，又引来众多精怪争抢。”

“众精怪又被那心月狐的幻术控制，演变为一场死斗。最终导致大量精怪死亡。”

“死去的精怪又引起了许家与王家的争抢，你说巧不巧？”

“听说，王山虞得知此消息后大怒，命钱统领在山中操练巡山卫，今夜捕杀那心月狐与狼妖。”

听着赵二狗的讲述，杨昱表面上对王癞子之死表达唏嘘，幸灾乐祸。

内心则是阴云密布。

王癞子明明是被他杀的，尸体被山君吞了，到头来却变成被狼妖吞杀。

瘴云笼罩，三月照拂下，山中草木生长奇快，外加毒虫啃食遗留，导致山中死者难以查证。

可是那些以此为命的官府仵作，即便发现不了凶手，也不至于连他杀还是意外，都傻傻分不清。

明明不是被心月狐所杀，王老虎却打着为王癞子报仇的名头，派遣钱龙虎入山，这就显得无比诡异。

这其中，定然有他不知道的隐秘。

王家，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待到赵二狗走后，杨昱静下心来思索其中的端倪。

结合昨夜所见独眼山君那近妖的修为，以及如今广为流传的王幼虎喝退山君的事迹，杨昱心头冒出一个惊人的猜想。

王老虎莫非与那独眼山君，做了什么交易？！！！

说起来，昨夜那妖虎身上的半块古印，似乎与那心月狐所掌控的那半块乃是一体。心月狐可以用那古印汲取死者身上的东西，让那古印变得明亮一分，显然那山君同样可以。

昨夜那山君消耗了古印中大量的金光，今日便传出王癞子死于心月狐之手的消息，其中过于蹊跷，要说没有猫腻，杨昱是不相信的。

而且，王老虎大张旗鼓的斩杀那心月狐，得利的只会是那独眼山君！

如果王老虎当真与那独眼山君做了交易，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

王幼虎之所以能吓退，比王老虎还强的独眼山君，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血腥交易。

拿包括他在内，几百个山民的性命做交易！

就为了让那独眼山君配合演一场戏？！

只为了让王幼虎觉醒更高级的命格！！

到头来还假惺惺的，拿出抚恤金？

这是抚恤金？分明就是买命钱！！

被人卖了，还感激对方的好？！！

将一切暗线串通起来的杨昱，面色阴沉的可怕。

好得很啊。

亏他之前，还在心中感激过王老虎发钱，惋惜对方生了两个不省心的儿子。

一个整日沉迷女色，一个嚣张跋扈，无缘无故便心生杀意。

合着是有其子，必有其父。

他遇陷的根本，还是应在其身上。

看着杨昱面色时而青时而紫，赵曦月有些担忧，一双软糯的小手抓住杨昱紧紧攥着的双拳。

“昱哥儿，你没事吧。”

“呼.....我没事。”

杨昱长舒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他如今实力，与王家宛若云泥之别。

他虽能跑，但也就一老鼠，正面对决怕是破防都做不到。

一个字，忍！

待到冬来腊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昱哥儿....”

看出杨昱身上那无处发泄，最终又强行按捺下的怒火，赵曦月红唇微启，最终还是没有追问。

她知道，觉醒宿慧前后的杨昱都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他若不想说，那代表她定然帮不了。即便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于事无补。

想到这，赵曦月目光微微黯淡。

杨昱自从觉醒宿慧后，便如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而她就像一只被其护在羽翼下的燕雀，期间大鹏遭遇风浪受伤。

她作为一只被庇护的燕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其的伤口撕裂再愈合。

她讨厌这种无力感。

要是她能帮到他就好了。

见到赵曦月情绪低落，杨昱心头一软，正准备将事情始末告知，村头方向，竟然传来一声声哭泣。

“囡囡？”

杨昱心头一惊，暂且放下此事，与赵曦月外出一观。

.......

村头，赵全拄着拐杖，头戴斗笠，神情严肃的，带着一行汉子走来。

众人抬着的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她的左腿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曲，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着，正处于昏迷状态。

“奶奶……囡囡不要你死，你醒醒啊奶奶。”小囡囡跟在其旁边，一直抽泣着。

“赵奶奶……”

杨昱心头微堵，赵曦月更是红了眼眶，小跑到了担架前，询问其伤势。

赵三叔自人群中走出，来到杨昱跟前。

看到杨昱精气神饱满，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面色有些阴沉的解释道：

“赵阿水前些时日，在迷魂荡打鱼，不慎被不知道哪出来的妖鱼给吞食了。”

“恰好又临近秋税，一辈子要强的赵老太，不愿意让村民们接济，强忍丧子之痛，冒险入山采药。”

“本来也没什么，毕竟赵老太年轻时也是山里的好手，如今虽然年老，腿脚却也利索，采药还是没问题的。”

“可今日在落凤坡，赵老太不知怎的，因为一株二十钱的鸡血藤，与训练的王家巡山卫起了争执，不慎自高处跌落。”

说到这，赵三叔的面色泛青，最终还是吐出一口浊气。

“赵老太这么大年纪，受此重创，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只是可怜余心兰母子三人……哎……”

赵三叔简单解释后，便再次跟上了队伍。

又是王家……

杨昱目光闪烁不定。

.....

前往赵老太家中探望归来时，天色渐暗。

秋雨朦胧，晚风刺骨，背后的群山雾霾缭绕。

赵曦月已经回到房间休息，而杨昱未眠，孤身于竹楼天台之上练武。

与往常练武时的急掠如火不同，此刻的杨昱慢到了极点。

仿佛老树抽枝，比之蜗牛爬行还要慢上数十倍。

但是就是这种极致的缓慢，却带着一种异样别致的霸道。

寒风、细雨在落在其身上时，似乎被一层薄膜隔绝，顺着体表滑落脚下。

明明置身于雨夜中，已经有半个时辰，身上的衣物依旧干燥如初。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杨昱呼吸间，似带有微弱雷音。

每次雷音浮现，丹田处的莽牛劲气，便会朝周围扩散。

劲气所过之处，皮膜于微观中不断的被延展拉伸，撕裂，然后愈合。

这种过程，杨昱感受不到疼痛，只感觉浑身发热，非常舒服惬意。

正是这种心无旁骛，放松平静的心神，竟让杨昱意外进入一种似梦非梦的奇妙之境。

那是一种颇为奇异的感触，宛若上帝视角，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后脑。

心念进入身体，可以看到蠕动的五脏六腑，身体的血液在心脏的鼓动下，在血管中穿梭。

极限探知，他甚至能隐约看到红细胞，皮肤细胞在飞速的死亡新生。

杨昱在自己身体中驻留片刻后，便开始向外探索，随着视界的不断开拓。

他看到了二楼婚房中，将自己整个盖在被褥中，浑身只有一件亵衣的赵曦月。

这种视角下，一切山川美景一览无余。

若是放在往常，杨昱见到这番绝美的景致，怕是要气血翻涌，直接一拳把屋顶怼穿。

但那只是如果，如今杨昱这种全知视角下，心神一片空灵，心中有情而无肉欲。

只是多看了两眼，巍峨壮丽的锦绣山河，便不再赵曦月身上驻留，开始极限蔓延自己的感知。

院子里的被秋雨击打的银杏。

在家中蒙头睡大觉，打着呼噜的赵二狗。

正与赵三叔抱怨将钱贴给他的赵三叔嫂。忍无可忍准备给赵二狗增添个弟弟的赵三叔。

村头，守在赵老太身前低声抽泣的，赵阿水的媳妇余心兰。已经因为疲惫昏睡过去的囡囡。

老村长赵全……

整个村落，众生百态，皆被杨昱揽于心海中。

随着视角的不断蔓延，感知到的细节也在不断模糊，直到蔓延到百丈外时，杨昱的心灵莫名升起一丝疲倦。

杨昱正打算回拢心神，远方极速逼近的幻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村外的大道上，两个雄壮的身影正朝着赵家沟飞速逼近。

这个视角下，他能从两人身上感知到，针对他的无穷恶意。

两人即将踏入村口时，远处一道更为迅速的身影袭来，将两人截停。

钱龙虎冷冷道：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脱离巡山队伍，要去干什么？”

为首额头有刀疤的壮汉，悻悻然道：“这，老大，我们就是出来解手罢了。”

钱龙虎眼眸微眯，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二人身上。

“解手解到赵家沟？”

见隐瞒不下去，另外一人硬着头皮道：

“大少爷让我们把那杨家小子除掉。”

“哼！！之前训练时便发现尔等不对劲，原来是想来杀人抄家。”

钱龙虎冷哼一声。

龙虎武师的可怖气息，形成汹涌的气浪，逼退周遭的雨幕，瞬间便让两人冷汗直冒。

“全部给我滚回山里！今夜捕杀那心月狐，若是出了差错，唯你二人是问。”

“我等这就去。”

二人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调转身形赶上之前的巡山卫队伍。

遣散二人后，钱龙虎淡淡的瞥了眼杨昱所在，眼神淡漠无情。

随后同样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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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杨昱负手而立，借着夜色掩映，遥望迈入群山的三人。

呜呼呼～

夜风拂面，将其衣袍吹的咧咧作响。

“走了？也好。”

虽然感觉有些莫名奇妙，杨昱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有能力在对方的袭击下保全自身，护持赵曦月的周全。

但是不同于王癞子入山被其袭杀，消磨证据，死无对证。

那两人乃是得了命令来诛杀他的，即便杀了他们，最终也会导致杨昱自身暴露，等待他的便只有逃亡。

他能自保无恙，但是赵家沟的村民难免不会被其牵连。

那钱龙虎虽然阻止了那两人，但是其对他同样恶意满满。无非出于什么特殊目的，暂且留他一命。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唉，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与王家唯有一者能存于世。”

杨昱低叹，心中憋着一口郁气。

“到底是实力背景不足，若是我如那王幼虎般是世家大族子弟，又何至于这般憋屈，仇敌上门还得考虑能不能出手。”

想到这，杨昱心中总觉得堵得慌，不过他还是按下心头烦躁，思索此前的超凡感知。

“话说，那玄妙之境，到底是什么？莫非是传说中的神念？还是说单纯的内视？”

杨昱思索的同时，打坐盘膝，想要再次进入那玄妙之境。

但是每当要迈入门槛时，心中便会浮现自己流离失所，而赵家沟被王家破家灭门的凄惨景象。

随之而来的无力烦躁，让他迟迟无法迈出最后一步。

“呼，果然还是不行。”

半个时辰后杨昱放弃了探寻，他大致明白了想要进入的条件。

“唯有心境通明，方才可能进入那玄妙之境吗？”

“可是，如今的我，又怎么可能完全静得下心来……”

杨昱心中清楚，唯有将心中的恐惧担忧去除，方才有可能再次进入心境通明的境界。

如何祛除恐惧无力？

杨昱心中早已知晓答案。

无他，唯杀尔！

杀光王家与他为敌者！

如何再无恐惧无力？

杀到世间，再无人与他为敌！

杀到世间，再无人敢与他为敌！

而想达到这个目的，唯有无匹的实力！！

横压三千大世界，威凌三十三重天的实力！

杨昱吐出一口浊气，快步前往后山。

心不静，难修静功，那便极于动。

……

夜半，老虎山。

王家族地。

内院深处，富丽堂皇的四进大宅院内，依旧灯火通明。

灯光掩映下，透过窗户，依稀可以看到房间内的重峦叠巘，时不时还有靡靡之音传出。

风平浪静后，那女子躺在一精壮汉子的怀里，声音妩媚动人。

“老爷不惜背上骂名，也要帮奴家的哥哥清理仇家，奴家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了。”

王镇山挑着女子，光洁的下巴，笑道：

“不过些许骂名罢了，老爷我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只要能讨美人欢心，都是值得的。”

说着，王镇山的大手，再次变得不老实。

王秀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不敢直接拒绝。

“呀，老爷真坏，奴家已经不行了，您去寻其它姐妹吧～”

“秀儿………这可由不得你……”

王镇山邪魅一笑.

咚咚咚～

院外传来王朗，那苍老而尖锐的嗓音。

“大少爷，老爷有请。”

王镇山眉头一挑，熄了动作。

“秀儿，等我回来再战。”

拍了拍心有余悸的王秀儿，王镇山穿好衣服，满面红光的走出房间，前往自己父亲所在庭院。

“爹，孩儿给您请安了。”

不一会，王镇山便毕恭毕敬的，站在一处庭院门口行礼。

“进来吧。”

待到屋内传出老者的声音，王镇山，方才推开院门。

一个身穿华服，童颜鹤发的老者，正提着一玉壶，给院子里的灵植浇水。

也不抬头，淡淡道：

“小山啊，听下人说，你为了一个女人，让人寻那杨家小子的麻烦？”

老者声音和煦，仿佛邻家老爷爷。王镇山却是神情紧张，不敢丝毫懈怠，恭敬的行礼道：

“不过是下人嚼舌根罢了，区区一个女子，哪里值得孩儿这般大费周章。”

“只是杨家那小子，在山里呆了六天，如今还能生还。我推测其或许得了山中重宝，便让手下人试探试探。倘若真有，也好取来，为幼虎所用。”

老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王镇山，发话道：

“作为大哥，你这份心是好的，但杨家小子情况特殊。”

“其杨父杨友仁，早年间广结善缘，如今虽然死了，但他的香火情仍在。其子当初死在山里也就罢了，但绝不能是被我王家杀死。”

老者在说山里与杀死时，语气明显一顿。

王镇山低头，手心渗出汗珠。

老者似乎并未察觉，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过两日，你胞弟便要觉醒命格。若是因此落人口舌，气运沟连下，恐影响命格品质。”

“你这个当哥哥的，还是得考虑的周全点。”

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叮嘱，王镇山却是如临大敌，转身便要冲出家门。

“孩儿明白，这就去阻止那二人。”

“不必了，我已经吩咐钱龙虎，让他盯紧巡山卫。”

听到老者这般说，王镇山将头埋的更深，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不甘，但被其隐藏的很好。

但老者到底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来。

蹲下身子，拔掉砖缝中，不知何时长出的杂草。

“你这些年来，沉迷女色，荒废武学。我知是你心中不平，觉得我厚此薄彼，方才如此。”

“但你要知道，你虽是庶子，但你同样也是为父的孩儿。”

“只是幼虎命格觉醒，事关我王家能否更进一步，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此番事了，我将会全力助你，将命格晋升至七品。”

老者右手一抖，那束杂草便化为齑粉，只剩淡淡道草腥味，被夜风吹向远方。

“至于杨家，事成之后连同赵家沟一并灭了。是否有重宝，施展搜魂之术一试便知。”

老者淡飘飘的一句话，便定下了赵家沟所有人的结局。

恰在此时，一道惨白的月光，照在他那慈祥的脸上。给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森寒之意。

一旁的王镇山身为儿子，都为之心头一颤。

眼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

王镇山告退返回住所后，见到床上，沉睡过去的王秀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王癞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手掌抬起，最终又放了下来。

一巴掌拍死，既浪费了王秀儿一身残存的先天阴元，也不符合他对外的人设。

“杨昱……”

王镇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不会因为自己父亲的警告，而放弃击杀杨昱。

相比一点微不足道的苛责，他更加怕自己父亲，知晓他插手了冥神祭。

冥神祭一开，所有祭品都会被冥神吞噬灵魂而死。

杨昱失去灵魂死在家中，官府搜查之下，定然会引起无数有心人关注，届时他难逃其咎。

“杨昱在冥神祭前...必须死...”

“巡山卫……”

王镇山目光闪烁。

“老不死的东西，真以为我这些年虚度，被钱龙虎架空，一点班底也无？”

“起来，继续。”

王镇山一把揪住王秀儿，在其惊慌的目光中，将之丢到了软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