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满脸堆笑,对林黛玉说着贾探春与孔梅溪的婚事。
林黛玉道:“舅妈既有这个心思,还是把他叫来说个明白。”
王夫人吃一口茶,林黛玉让人把糕点拿来,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笑道:“太太吃过了来的。”
林黛玉道:“要说话的人还没吃过呢。”晴雯捧了几盘点心来,林黛玉又让紫鹃去传孔梅溪。
孔梅溪和玉钏儿进来,金钏儿面色尴尬,见玉钏儿的气色比以前好,又是喜,又是愁。
林黛玉对孔梅溪说:“先吃些点心。”,他吃了一口糯米糕,正心甜意恰之时,王夫人忽然笑道:“想来这事情老爷已经和你说过了。”
孔梅溪并不以为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像许多人说的那样是个蠢人,相反,王夫人相当精明,该出手时就出手,抄检大观园的时候,尽露风采。很多人对抄检大观园有个误解,以为王夫人是犯蠢了,这个看法是错的,王夫人通过抄检大观园这场婆媳斗争,把贾府内宅的权力攥到了自己的手中,可谓是手段狠辣,至于对贾家姐妹名誉的伤害,对王夫人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她养大的两个女儿,贾元春是皇妃,贾探春是王妃,又哪里差了?
因此,与她打交道,绝不能掉以轻心。
孔梅溪道:“是。”
王夫人笑道:“那就好。”她看向林黛玉:“这就把婚书写了,省得以后麻烦。”
林黛玉道:“这事不行。”
这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到林黛玉嘴里生了波折,王夫人不解,问道:“是什么原因说这不行?难不成我家姑娘配不上他这天下第一丁?”
林黛玉先是摇头,孔梅溪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预感到将有一件大事,身心为之焦躁。
只听林黛玉道:“这件事不在她,而在我。”
王夫人道:“上次东府的事情,已经说过不是了,你总不至于还翻那个旧账吧?”
“我没这个翻旧账的闲心。”林黛玉道:“我只知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晴雯、紫鹃、雪雁、玉钏儿都一起睁大了眼,王夫人皱着眉,摇头道:“难道三丫头和他私相授受?”
林黛玉道:“不是她。”
王夫人摇头道:“那我还真是糊涂了。”
林黛玉手朝自己一指,说道:“舅妈,我话里说的是我,我和他要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夫人捂住了嘴巴,雍容丰润的脸上一脸不可思议。晴雯等人都是一脸惊讶,知情归知情,可当王夫人的面听着这话,还是震撼,雪雁甚至两眼湿润,被感动的流下泪来。
王夫人指着孔梅溪问道:“你涮我们玩?”
孔梅溪笑道:“你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
王夫人的脸色立时变了,林黛玉道:“不关他的事。”
孔梅溪道:“昨夜的事,只有和老太太说,才能明白,劳烦夫人去递话,说我要和她说昨夜的事。记得么?你说:聊昨夜的事。”
王夫人站起身来,打量孔梅溪几眼,点头道:“好,我去说。”
孔梅溪总觉得她有些古怪,这双眸子实在明亮。
王夫人走后,林黛玉举起双手,敞开胸怀,笑道:“我痛快多了。”
孔梅溪问她道:“你知道什么是旋木吗?”
“啊?”林黛玉蹙着眉。
孔梅溪抱起林黛玉,转了个罗圈:“这就是旋转木马。”
林黛玉哈哈一笑,瞥见晴雯等人的羡慕眼光,有些羞赧,轻轻拍了拍他。
孔梅溪将她放下,林黛玉便对晴雯、紫鹃、雪雁道:“这事儿你们已经知道了。”
三人点头,林黛玉看向孔梅溪,笑道:“你也知道了。”
好一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可人儿。孔梅溪笑道:“是啊。”
林黛玉盯着孔梅溪,“你等了多久?”
孔梅溪愣愣神,伸出一个手指道:“昨天都在等。”
林黛玉笑了笑,眼泪却横溢出来,摇着头感慨:“我找了你多久啊!”
孔梅溪双手搂着林黛玉,说道:“还有好久,好久。”
那时他们以为相爱就是不必假笑、不必流直到馊掉才肯流的泪,说的都是真心话。
二人说着衷心话时,贾母那边来了消息,让孔梅溪过去。
林黛玉道:“我也去、”
孔梅溪道:“她是你的外祖母,你到底是大家闺秀,何必对她说这些?”
不过他显然在不该忘的时候忘记一点:女人们不在乎什么动作,而在乎背后的意义,而林黛玉尤其如此。她道:“咱们的终身大事,难道还能少了我?”
孔梅溪道了一声歉,对镜子照了照,看衣服是否合式,临出门时,他忽然浑身颤了一下。
林黛玉看他一眼,孔梅溪抖擞了一番精神,二人往贾母院子去。
荣庆堂上,只有一个贾母屏气凝神地坐着,只有一个丫鬟鸳鸯伺候着,待孔梅溪走来后,鸳鸯也走了,贾母把眼一睁,悠悠问道:“昨夜的事,你有什么说法?”
孔梅溪道:“犯错者必受罚。”
贾母道:“明天,贾珍就会被当众除掉族长的身份,驱逐出贾府。”
孔梅溪只是摇头。
贾母脸色一变,问道:“你还要什么?”
孔梅溪道:“这只是给你们贾府的交代,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贾母不解道:“给你交代?给你什么交代,这件事,不是他的媳妇把你牵扯进来的?”
“那就让他媳妇给我个交代。”孔梅溪道:“无端把我牵扯到里头,实在要给个说法。”他虽然不知详情,可也知这件事分明是贾珍给他下的圈套,尤氏只是个棋子。
贾母对尤氏恨得咬牙切齿,以为“造型开端实在宁”了,于是道:“好,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了。”
孔梅溪便道:“老太太看中了我,想嫁我孔梅溪一个姑娘,这心意,我只好心领,就中缘由,想来老太太也知道了,我又怕老太太不开心,想了个两全之策。”
贾母问道:“什么?”
孔梅溪看着老寡妇道:“让贵府的姑娘给我当平妻、我也没这个高攀的胆子,只是贵府有个寡妇,正可以改嫁于我,也不至失了你贾府的体面。”他笑道:“这就叫改嫁安心,两难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