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决绝

开学后，陈果以更加投入的姿态沉浸在了学生的角色当中。她选择彻底忘记自己的身份，告诫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此时和前男友已经分道扬镳，而老家的男朋友也已经被退学回家了，自己应该好好学习，因此，陈果不再像从前那样只盯着一切可疑的人，可疑的事儿。李向军的牺牲，让陈果快速的成长着，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一个卧底最重要的不是搜集犯罪证据，而是先要隐藏好自己。

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能干什么呢？好好学习，认真上自习，和寝室的女生打打闹闹，在同学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闺蜜。一起逛逛街、买买衣服，聊聊姐妹之间的话题。

“陈果，这学期你变了。”林菲菲说。林菲菲是陈果的室友，此时宿舍里四个女生聚在一起吃着臭豆腐，陈果用牙签扎了一块塞进嘴里，正好同时塞进了一块剁椒。“好辣好辣”陈果辣的鼻子都红了，赶紧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随后一边嚼着臭豆腐，一边滋溜着嘴，回问林菲菲：“我哪儿变了呀？”

“嗯……”林菲菲认真想了想，说：“你变得好像好像接地气了。”

“就是就是”在旁边接话的是王小苗，王小苗短头发，胖乎乎的圆圆脸，带着一个圆眼镜，在宿舍里外号是“机器猫”。王小苗跟陈果说：“我以前觉得你特别高冷，难以接近，跟个女战士似的，我们私下还讨论呢，都怀疑你是不是在军校犯了什么错误被退学了，才来了我们学校。”

“可不是吗，还天天出去晨跑！”赵晨曦接道，“太可怕了！竟然有人天天早上六点起来去晨跑！你是为了保持身材吗？”

“哈哈哈哈，”陈果听到大家对自己的评价，笑的特别大声，说道：“你们想象力可太丰富了！我那会不是忙着谈恋爱嘛，还跑出去跟人同居，现在想想……哈哈哈哈，好尴尬啊！”陈果继续笑着，第二块臭豆腐塞进嘴里，也沾着剁椒，陈果被辣出了眼泪，她用手在眼睛旁边扇着，仰着头，控制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陈果，上学期你都不在宿舍住，都不知道，咱们寝室每个人都有个昵称，就咱们自己叫！”王小苗说，“像我，我就叫机器猫。”

陈果说道：“我知道啊，你长得像机器猫嘛！”

王小苗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人，真是，也不给人留点面子。”

陈果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林菲菲，你的昵称是什么啊？”

林菲菲翻了个白眼，说道：“她们太讨厌了，就因为我的名字是ABB的，所以我的昵称就是菲菲，一点特点都没有！”

陈果说：“那你希望我们叫你什么啊？正好今天重新起一个呗，你们也给我起一个，不能没有创意的叫我果果儿啊，那是我前男友叫的，我现在听着就烦！”

赵晨曦有点八卦的凑过去，说：“陈果，有机会给我们分享分享你的爱情经历呗？让我们这些母胎solo的单身狗也跟着体味一下爱情！”

林菲菲用手指头怼了赵晨曦后背一下说道：“说你们，别带上我！我高中时候就有过男朋友了，我可不是母胎solo。”

赵晨曦用胳膊肘往后划拉了两下，说道：“别怼我，别怼我，我最讨厌别人拿手指头怼我后背了。对了陈果，你想我们叫你什么啊？”

陈果想了想，说：“老陈？”王小苗接道：“老陈醋！干脆叫你老陈醋得了！”

林菲菲说：“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听，不符合咱们陈果高挑大美女的形象。我还打算拉陈果进我们模特社呢。”林菲菲现在已经是模特社的副社长了，她早就看上陈果了。林菲菲接着说道：“我觉得，不如以后你叫大飒蜜得了。”

林菲菲一说完，除了陈果，其他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林菲菲。

林菲菲都被盯毛了，问道：“怎么了？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北京话，夸姑娘漂亮好看的意思。”

陈果知道这个词，但赵晨曦和王小苗头一次听说，俩人一对视，嘴巴轻轻动着，用唇语同时表达出了一个不好听的谐音梗。

陈果知道林菲菲是夸自己呢，眼看着赵晨曦和王小苗误会了，于是赶紧摇手说道：“我配不上配不上，那个……我想想啊，要不你们叫我希瑞吧，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那个动画片，经常举着我家的扫把往天上一指，大喊一声：请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林菲菲说：“呀！这个昵称好！我也要我也要，我喜欢美少女战士，以后你们叫我水兵月得了！”

赵晨曦说：“那既然这样，你们以后也别叫我二丫了，我一直觉得这昵称太土了。你们干脆叫我阿拉蕾吧！”

“对呀！”王小苗拍着手说道，“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你们看你们看！”王小苗转身从自己衣柜里拿出一个棒球帽戴到了赵晨曦的脑袋上，然后说，“你们看，多像阿拉蕾！多像！”

就这样，撕漫寝室成立了，分别是希瑞、水兵月、阿拉蕾，还有机器猫。

这一晚，陈果过的特别开心，同时也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表现有多么的不合格。

就这样，陈果融入到了女生的团体里，和宿舍的女同学们打的火热，大家每天一起上下课，一起去食堂，一起为了体测不得不去操场锻炼，每次到了这个时候，陈果就成了个教练，替姑娘们喊着口号。

陈果也跟着林菲菲加入了校园模特社。

转眼到了元旦，学校各个系部学生会和社团都张罗着各种晚会。这支模特队瞬间火爆整个校园，像林菲菲、陈果等几个主要的“模特”都甚至在校园里有了自己专属的粉丝群。比如林菲菲的粉丝群叫“海飞丝”，陈果的粉丝群叫“喜果”，还有林菲菲和陈果的CP粉丝团，管她俩叫“菲陈6+1”组合，总之火爆了。

林菲菲特别自豪的跟陈果说：“你看看，你就说我是不是你的伯乐？咱俩这也算互相成就了，自从有了你，如虎添翼！咱俩连组合名都有了。”

陈果听林菲菲介绍完这些东西以后差点笑死，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菲菲煞有介事：“别，就因为咱俩这个组合名，连旁边的学院都邀请咱们模特队了，点名要求，里边必须有‘菲陈6+1’组合！”。

到了演出的时候，陈果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化妆，因为她被安排成为了压轴出场的模特。陈果心想：这是有什么特别的服装要让我展示吗？结果主办方拿出来的是一件金光闪闪的吊带短裙，陈果无奈，只好套在身上。裙子非常合身，正好露出她的锁骨和漂亮的大长腿。这时候，站在一边的化妆师快速拿起发胶，给她的短发上喷了几道亮闪闪的彩色条纹。陈果对这个造型很不满意，忍不住吐槽道：“这身裙子太丑了，这造型的审美也太奇怪了吧。”刚吐槽完，陈果顺着镜子看向身后，她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造型师有点眼熟，瞬间想起了在啦啦操比赛的时候曾遇到的那两个化妆师，当时自己还跟她们买了一支极可能包含罂粟粉成分的唇彩，后来那支唇彩下落不明。没想到，在这个学院，竟然又见面了。

这让陈果对两个造型师充满了防备心。两个造型师也认出了陈果，面无表情的将各种化妆品拍在陈果的脸上，把陈果画的花花绿绿的，脸蛋被涂得简直像二人转里的小丑。

陈果拿过镜子看的愈发生气，实在没忍住，问化妆师道：“我怎么说也是跟你们买过唇彩的老客户了，你们怎么给我画成这样？”，一个化妆师冷冷回答道：“你懂什么，这是现在最流行的王菲同款晒伤妆！”陈果问道：“管它什么妆，丑就是丑，你们还卖唇彩吗？上次我那支唇彩用的很好，已经用光了，你们不考虑再卖我一支吗？”

此时此刻，其他演员都已经登台去了，整个化妆间就剩下了陈果和两个化妆师。陈果此话一出，两个化妆师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化妆师偷偷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支注射器，准备狠狠地趁陈果不注意扎到陈果脖子上。然而陈果早就通过镜子洞察到了这一切，在心里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外边飘了进来——“果果儿！”

有人来了！两个化妆师瞬间将化妆盒合了起来。

陈果一看，来的人竟然是齐淮盈。

齐淮盈说道：“我最近追着你们模特社团，把你所有的演出都看完了，听说今天你到这边学院来表演，我四处打听演出地点。没想到问的人以为我是工作人员，直接给我指到后台来了！”

陈果纳闷：“你怎么来了？”

齐淮盈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果，陈果！”秀场导演突然跑进来大喊，“快点到你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啊？你今天怎么这造型？算了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就这样吧！你赶紧出去吧。”

陈果被秀场导演连推带拽的带出了化妆间，跟着音乐的节奏，踏上了T型台。

齐淮盈赶紧跟着陈果跑了出去，在陈果上台的时候，他从舞台侧面跑到舞台下边，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对着陈果拍照。

演出结束后，陈果赶紧跑回化妆间，两个化妆师已经都不见了踪影，化妆台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陈果自己找了点卸妆水卸了妆，去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走更衣室，就看到齐淮盈在外边站着。

“呃……”看到齐淮盈，陈果内心有点欣喜，在那个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多么渴望见到他，多么思念他。尤其是刚刚上场前，齐淮盈向自己表白，说看了自己所有的演出的时候，这简直就成了陈果穿着丑裙子还能坚持自信演出完的最大动力。

克制，陈果，克制你自己！不要忘了李向军和他的恋人，不要辜负了组织的期望！

想到这里，陈果瞬间将脸冷了下来，冷冷的问道：“你来干嘛呢？咱俩都结束了！”

齐淮盈看到陈果的脸突然冷下来，一下子有点慌张，瞬间感到有点手足无措，但又不得不给自己鼓劲让自己硬着头皮按照一开始的设想说：“你可以跟我出去走走吗？就从这里走回到咱们学校，这路上，我想跟你说说话，只是说说话，我保证！”

看到齐淮盈把自己摆到那么低微的位置，以低到尘埃里的姿态跟自己说话，陈果心疼极了，她想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齐淮盈，自信满满冲她挥着手里的奖学金，说：“果果儿，老公厉不厉害！”

陈果瞬间觉得眼睛发痒。她别过头，仍旧用冷冷的语气说道：“走走就走走吧，但你别有什么其他幻想。”陈果根本拒绝不了齐淮盈。

两人走在冬夜的街道上，路边的商铺各色霓虹灯闪烁，很多商家将店门口的树上都缠上了一闪一闪的金色灯带，齐淮盈和陈果肩并肩走着，路灯从他们身后照来，将两人的影子常常的印在地上，影子随着两人的走动，从长到短变化着，一会又跑到两人身后，一盏新的路灯被甩在身后，修长的影子便再次被逐渐拉长在两人的面前。

陈果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影子慢悠悠的走着。齐淮盈走的也很慢，他怕走快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一路上，齐淮盈没有说话，陈果也没有说话。明明是以说说话为名相约而走的，可自从相跟上以后，齐淮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两个人默契的肩并着肩，陈果一直数着路灯，数到第16个路灯的时候，陈果看到影子上，齐淮盈伸出了他的手，一把抓住了陈果的手。陈果没有甩开，此后，这一路上，每一盏路灯照过去的影子，都是一对看起来很登对的紧紧牵着手的恋人。

冬夜寒冷，路上行人稀少，这是两个人都很喜闻乐见的事情。接近校门口的时候，眼见着活动的学生开始多了起来，陈果甩开了齐淮盈的手。站住了脚：“齐淮盈，你到底想找我说什么？”

陈果突然变化的态度，让齐淮盈有些措手不及，刚刚还是默默牵手的心照不宣，此时却成了冷若冰霜形同路人的模样。齐淮盈跟着陈果站定脚，说道：“果果儿，我听说李向军被退学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有啊！他退学了也还是我男朋友啊！”陈果歪着头，瞪着齐淮盈说，那眼神，在齐淮盈看来，就好像陈果对他说：你这个人真是个无赖，简直就是个狗皮膏药。

齐淮盈刚刚亮起来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陈果眼睁睁的看着他眼睛里的光熄灭了。心疼的感觉又一次涌到心头，堵得陈果简直无法呼吸。可是她还是努力的保持着冷冰冰的表情。

“那……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像《那时花开》一样，你在学校的时候归我，等你回家的时候再去找他？”齐淮盈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陈果有点震惊的看着他，生气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啊齐淮盈，你这不是……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眼见着陈果气的眼圈都红了，齐淮盈赶紧摆手说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关键是睡不着觉……我每天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我觉得……很冷。那种冷，是心里的冷，我好想回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枕着我的胳膊，我搂着你的肩膀……我……我走不出来，果果，你真的杀死我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我每天透不过气，我看不进书，听不进课，我想寻找让我忘掉你的法子，可是我找不到。我想专心的做一件事，可是一件事情都做不了。你杀死我了，你为什么突然要杀死我……你救救我啊，果果，我想你救救我！”说道最后，齐淮盈声音分明哽咽了起来。

陈果闭上眼睛，困在眼眶里的大颗泪珠顺着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面颊落了下来，陈果心疼的要死，齐淮盈说的这一切，她又何尝不是。可是，她不能，她此时此刻，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回到宿舍，回到快乐八卦又暖和的女生宿舍里。

齐淮盈看到陈果的眼泪，自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他想伸开手去抱住陈果。

陈果却向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了齐淮盈。

“齐淮盈，你……你要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好好的学习，然后……”陈果看着齐淮盈，一字一顿的说：“永远忘掉我！”

说完，陈果便立刻跑回了学校里，跑向女生宿舍，她生怕自己跑的不够快，她不是怕齐淮盈追上她，她是怕自己心里留下的那份深情追上她，她拼命的跑，眼泪散在寒夜的风里，陈果根本来不及感受寒冷，因为她的心此时此刻冷透了。

就算李向军牺牲了，也不能和齐淮盈在一起了。永远都不能了。

陈果终于跑到了宿舍门口，可是她却没有上楼。宿舍楼旁边有一条绿色的隔离网，保护着女生宿舍。那附近没有灯，在宿舍楼门口的亮灯后，成了一处暗影。陈果冲进阴暗里，趴在栏杆上，再也控制不住，呜呜痛哭起来，就像那天在心理咨询室里一样。直到她哭的没了力气，她用背抵着栏杆，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咨询师带她走出那片亮着光的洞口时的操作，直到让内心重新归于平静。

陈果在一楼卫生间里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看着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泪痕了，才走上楼，回到了宿舍。

宿舍门一打开，林菲菲像一只百灵鸟一样朝她扑了过来，拉着她问道：“希瑞，你跑哪去了？演出完后我满世界找你，担心死了，你说你上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果早猜到林菲菲会这么问她，于是摆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说道：“机器猫、阿拉蕾，今天你们的演出看了吗？”看到另外两个女生拼命点头以后，陈果摆出一副恨天恨地的样子夸张的说道：“她水兵月，打扮的像个迪士尼的白雪公主，我！我被打扮的像个夜总会的舞小姐！我……我气死了我……我简直丢脸丢大发了我！啊啊啊！”

“然后呢？”其他三个人一脸好奇的看着有些格外夸张的陈果。

“然后我就一个人到操场跑了两圈，静了静！以后谁也不许跟我提今天的表演和造型啊，谁提我跟谁急！”

阿拉蕾和机器猫走上前，抚摸着陈果的后背，林菲菲也过来搂住陈果，纷纷说道：“放心放心，靠跑步来疏解情绪的变态，你一定放心，我们不提，不提啊，肯定不会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