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见陈果妈妈

转眼又是一年毕业季，这一学期，齐淮盈感觉自己度过了光怪陆离的半年。因为保研，所以在其他同学被就业、考研、实习等个那种事情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齐淮盈则在校园里一个人闲逛着。大多数同学都已经离开学校去实习了，计划四五月份再回来，而他完全没有这份焦虑。

一月的时候，他看着考研的同学匆匆的故事，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颓丧，有人因此迎来爱情，有人因此离别爱情；

二月的时候，他回家过年，帮着父母忙乎忙乎超市里的事情，陪家里的亲戚打打麻将；

三月的时候，他主动报名做志愿者，跟着保安，一起清理学校里的柳絮。成垛成垛的柳絮一团一团，像绵柔的天鹅绒，洁白柔软蓬松，却毫无用处。志愿者们将柳絮扫到空旷的地方，再用火机一点，顷刻之间，微弱的火苗下柳絮快速燃烧，转眼就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外围轮廓，仿佛它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四月的时候，论文开题，他用了两个星期写完了所有的论文。然后还帮了帮宿舍里其他同学。

五月的时候，毕业答辩，他的论文准备的比较粗糙，辅导员想了想，通知他，这次决定把优秀论文奖颁给更需要这份荣誉的同学。

六月的时候，齐淮盈代表系部登上毕业大会的讲台，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表了毕业感言。

“我还将继续与这里结缘三年时光，我希望在这三年时光里，我可以在学业上开启新的篇章，延续自己的学习精神，在我们学校校训的感召下，砥砺前行。……”齐淮盈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乌压压的人群，读着手里提前被系领导审核过的演讲稿。

七月的时候，大多数同学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学校。同学们一起喝了好几顿大酒，齐淮盈只吐过一次，那一次他喝了一种没喝过的酒，所以没有控制好量。之后他提前去研究生学院想先订了宿舍，把东西搬过去。可是学校还没有启动宿舍分配的工作，他只好找了个学兄，把东西都打包寄存在了学兄的宿舍里。随后回家，在家发了一个月的呆。

八月初，齐淮盈再次从家坐上了开往A市的火车，凭记忆，走到了陈果“舅舅”的小区。小区拦着，不让进，齐淮盈便在小区坐到了夜里12点，终于堵住了名义上是陈果“舅舅”，真实身份是胡局长的中年男人。

“舅舅！”齐淮盈看到胡局长的时候，立刻从行李箱上跳下来，冲到胡局长面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胡局长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看着齐淮盈15秒，凭借老警察过人的记忆力，回忆起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以及和自己的关系。“对，我是陈果的舅舅。”胡局长在瞬间给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进入到了状态。随后拉住齐淮盈的手说道：“哎呦！小齐啊？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我毕业了，我想找陈果！”齐淮盈说道。

“陈果啊，陈果出国了啊！你不知道吗？”胡局长反问齐淮盈。

“啊？出国了？”这个答案让齐淮盈有点震惊，他之前想了很多的可能性，独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呃……舅舅，陈果她去了哪个国家啊？是去留学吗？能不能告诉我在哪所学校啊？”齐淮盈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在英国，那大学不错呢，叫……叫什么UCL？”

“伦敦大学学院？陈果怎么突然就留学了呢？早知道，我也申请了……这个大学，我的绩点可以申请的很轻松的啊！”齐淮盈又像在跟胡局长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胡局长猛然想起来，陈果说过，齐淮盈是个学霸，自己还一直打工攒了不少钱，他该不会真去申请到这里留学吧？

于是胡局长又赶紧说道：“那个……陈果是跟李向军一起去的。小齐啊，陈果跟我们聊过你俩的事儿，她的意思呢，是觉得你可以试着把她放下，往前看，要不你看，怎么她走都没有跟你打招呼呢？肯定是特意不告诉你啊！那个，我得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赶紧回家了。”胡局长说完，赶紧转身走进了小区，走进这个齐淮盈无法跟进去的安保森严的小区。

齐淮盈满脑子想着刚刚陈果“舅舅”所说的话，最后一句是什么来着？“要不怎么特意不告诉你呢？”不对啊，陈果明明给自己发邮件，告诉了自己，而且使用的是失踪一词，齐淮盈对于“舅舅”说的话有点疑问，可是那是陈果舅舅啊，干嘛骗自己呢？

跟李向军一起去的？齐淮盈心里有了种针刺的感觉，醋意油然而生，心里暗暗想道：这个李向军有什么好的？为什么看起来陈果一家子对他的认可比对自己要多呢？

齐淮盈多少有点不甘心，便拖着箱子，入住了一个小旅馆。

第二天一早，齐淮盈退了房，拖着行李箱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此时此刻，他意兴阑珊又索然无趣，觉得自己像一个游魂。走着走着，路过一所小学，齐淮盈看着一个个冲进校园的孩子们，突然想：还没有问过陈果的母校在哪里呢！这是陈果长大的城市啊，想到这里，齐淮盈站住，好好的环顾了下四周，感到自己稍微有了一些力气。他把行李箱放在脚边，然后伸了伸胳膊，转了转腰，突然他感到好像有人看自己，他寻着视线看过去，看到在街的斜角处有一个中年阿姨望着他。

那是……那是陈果的妈妈！

齐淮盈一下子就认出了陈果妈妈，赶紧拉着箱子穿过马路追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阿姨！”。黄秋月早起买菜，看到一个拉着黄色拉杆箱的男孩有点眼熟，像果果之前带回来的男朋友，她不确认，便在路边仔细看了看，被齐淮盈发现以后，便立刻转身想快速离开。可是她的腿脚哪有齐淮盈的利索啊。齐淮盈即便拉着拉杆箱，也轻轻松松的撵上了她。

“阿姨，您怎么看到我就跑了呢？”齐淮盈问的非常直接。

黄秋月只好站住脚，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齐淮盈说：“我大学毕业了，我来找陈果，听说她已经五个月没去上学了，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所以我想来找找她。”

黄秋月问道：“那你找到了吗？”

齐淮盈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昨天找到了陈果的舅舅，他不让我找陈果。”

黄秋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一句：“舅舅？”

齐淮盈说：“对啊，上次我来，您不是没让我去您家里，让我直接去了舅舅家吗？”

黄秋月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舅舅是胡局长，于是她赶紧想办法找补，说道：“哎呦，小齐，没想到你记忆力还挺好的，竟然还记得陈果的舅舅家在哪里。他怎么说啊？”

齐淮盈留了个心眼，说道：“他说陈果跟李向军在一起呢，让我别找她，说她不想让我找到她，然后就把我撵走了。”

黄秋月苦笑了一下，说：“我希望陈果没有与李向军一起，那个李向军都……”，黄秋月说到这里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再次停顿，想了想，接着说道，“那个李向军都被退学了，还影响陈果学习，我……”黄秋月感觉自己已经快编不下去了，想想自己可爱的女儿如今生死不明，自己还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女儿的身份，她眼圈瞬间红了。她转过身，极力的控制，将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

齐淮盈敏锐的捕捉到黄秋月情绪的变化，加上黄秋月所说与陈果“舅舅”所说好像有些出入，陈果到底去了哪里呢？

齐淮盈轻轻拍了拍黄秋月的肩膀，说道：“阿姨，这里就咱俩，您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陈果到底去哪了啊？昨天她舅舅可是跟我说她出国了，去了英国！“

齐淮盈的话让黄秋月陷入了纠结当中，要不就向眼前这个女儿曾经爱过的小伙子坦白陈果的身份？让他协助我一起寻找陈果？不行不行，这样万一陈果正在任务当中，因为他的寻找，给女儿带来危险怎么办？还有，黄秋月，你怎么可以为了女儿把这个无辜的年轻人拉入危险当中？作为警员家属，你清醒一点，你要是这点觉悟都没有，你对得起老陈吗？

黄秋月攥紧的手举到了胸口，抵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是的，陈果现在英国，和那个我不喜欢的李向军在一起，我很生气。小齐，你日子往前看，错过你，是果果那个孩子福气不够，你别找她了，回去吧！”

齐淮盈敏锐的从黄秋月的肢体动作解读出了强装，其中一定有隐情。

齐淮盈拦住黄秋月，继续央求着：“阿姨，陈果在英国的消息，您看起来也像是才刚刚知道啊！陈果到底怎么了，求求您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黄秋月坚定的表示陈果就是出国了，自己不太同意，因为花费太高，可是无奈两个孩子自己拿了主意，自己只能同意。

齐淮盈摇了摇头，说道：“阿姨，陈果五个月前失踪，三个月前，她给我发过电子邮件。我查看了ip地址，她还在H市里。

听到这里，黄秋月有些震惊，她立刻抬起头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果果儿还活着？”

齐淮盈有些好奇的问黄秋月：“阿姨，您这话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您之前已经认定她死了，对吗？”

黄秋月赶紧摆着手否定，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错了，我意思是，我意思是……”黄秋月又卡住了，她想快点逃开这里，她怕自己在这里再多呆一会儿，便忍不住透露出陈果的秘密。

齐淮盈说：“阿姨，求您了，您就都告诉我吧。”

黄秋月转过身快速的逃跑，齐淮盈拉着箱子跟在后边紧跑了几步，黄秋月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齐淮盈，于是停下脚步，对齐欢迎说道：“小齐，阿姨腿不好，不能跑步，你就别一直逼阿姨，跟着阿姨了。也算阿姨求你了。无论如何，谢谢你还在坚持寻找着陈果。小齐，我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你赶紧走吧！”

说完，黄秋月又快速的向前走去，这回，齐淮盈的确不敢再去撵她了，对匆匆而去的黄秋月的背影喊道：“阿姨，我不追您了，您慢点，保护好自己的腿！”

黄秋月没敢停下脚步，但是齐淮盈说的每句话都听进去了，她心想：这孩子多好啊，可惜啊，陈果选择了更加有使命感的道路，那是女儿自己的选择，作为母亲，作为家属，也只能无条件支持。

齐淮盈看着远去的黄秋月，心中疑团更重了。他心中暗暗向黄秋月说了一声再见，便去了火车站，买票独自踏上了回H市的道路。在火车上，他反复回想着分别与陈果妈妈和“舅舅”发生的内容不同的对话，想从中抽丝剥茧的剥离出一些信息，然而他最终一无所获，最后在火车上睡着了。

接下来，齐淮盈一直在H市，他其间无数次的去过当初解析出来IP地址的那个在建楼盘，楼盘建设的速度很快，如今正是盛夏，小区里楼宇主体部分全部竣工，小区正在建设园林的部分。小区布局已经初见端倪，几栋楼楼距很宽，小区中一条人工小河穿行其中。小河上飞过一座迷你拱桥，桥后的路通向不远处的假山。

齐淮盈站在那座有点陡峭的小桥上，闭上眼睛，幻想着陈果此时此刻就站在那里，陈果，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究竟到了哪里？你用的哪里的网站？你是否还安全？

“嘿！你在那干嘛呢？下来！”一声怒喝响起，齐淮盈赶紧睁开眼睛，发现是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在撵他呢。情急之下，他说道：“我是来看房的！”这句话可太有杀伤力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保安立刻变脸说道：“哦，这样，售楼处在那边，您随我来。”

售楼处？齐淮盈问保安，“售楼处是什么时候建好的？”

保安说道：“嗨，楼盘刚动工就开始建售楼处了，小伙子第一次买房吧？售楼处一般都是最先盖的，这样一动工就可以开始售卖了。”

齐淮盈突然恍然大悟，售楼处，一个办公场所，必然有网络，而且早就建好了。那看来，陈果发出的那封邮件最有可能就是在售楼处发出的。可是陈果躲在售楼处又干嘛呢？

齐淮盈恨不得立刻跑起来，冲进售楼处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