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坏人缘

有了王国刚的带头，其他人也都不怎么客气了。

“老徐，这就是你教育的好儿子？”

“嘿，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

“现在都这样，等正式任命下来，那尾巴还不把安山的天捅出个窟窿？”

徐承世听见这些话，脸都气绿了。

刚才还客客气气的张丽，更是见缝插针，阴阳怪气说道：“梅芳，你儿子非但不傻，还一股子人上人的感觉，要是这样．．．．不光我女儿，也许全安山的姑娘都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吧？”

王梅芳又尴尬又着急：“小阳，傻站着干什么？听你爸的话，赶紧给大伙道歉啊！”

“对不起！”徐阳直接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可机械的样子以及浑身透着的冷漠，任谁都能看出他只不过是在做做样子。

徐阳也是有意为之，包括之前表现出来的傲慢与不近人情，都是为了给这些人留下一个很不好的印象。

安山实在太小，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四处讲人情做个老好人，那他以后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机械厂往轻了说很快会面临改革，往重了说重组出售都是在考虑范围。

与其以后经受无尽的软磨硬泡，不如上来就先立个冷酷无情的人设，为接下来的工作减少些麻烦。

面对这既标准又毫无诚意的道歉，众人像是被硬塞了十几个大馒头在嘴里，咽又咽不下去，不咽下去气又不顺。

徐阳观察完众人反应后，知道该见好就收了。

“叔叔阿姨，真的万分对不起。但希望你们理解，我这么年轻就坐上了这么高的职位，压力大啊！刚才的态度，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现在我真的很累了，希望各位能体量一下，让我早点休息。”

“你这．．．．”徐承世脸色稍微好了点，可眉头依然牢牢锁住，总感觉儿子这番话说是服软吧，可句句都带着高傲。说他在炫耀吧，这口吻像是实实在在恳求大家原谅。

王国刚不咸不淡的笑了两声，作为副主任听懂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徐阳摆明是给了台阶，只是这台阶比较陡而已。

“年轻人，当上厂长只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要能坐稳，才算你真有本事。”王国刚说完，又很不爽的看了徐承世一眼，才大步离开。

其他人也待不下去了，带上自己的礼物，黑着脸离开。

张丽更是没多看王梅芳一眼，好像刚才牵线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

徐阳侧身站在门边，微笑相送，估计这些人以后不会再轻易来求自己了。

等人走完，他感到浑身轻松：“妈，我饿了。有饭吃吗？”

“妈这就给你做。”王梅芳立刻将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对徐阳她是打心底的满意，不管自己这儿子闯出什么乱子，她都愿意承担。

徐承世可没这么好的忘性，板着脸喝道：“吃什么吃！厂长还没当上，就一下子把人全得罪完了！我和你妈，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诶呀，孩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要是什么都懂，怎么不选你当厂长了？”王梅芳怼完，又立刻满脸笑容，“妈这就给你做红烧排骨。”

徐阳不由自主露出笑容，这种被母爱包围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笑什么笑？你还有脸笑？”徐承世重重敲了下桌子，“我问你，刚才抽什么疯？你真准备以后把尾巴翘到天上做人？”

“爸，我恰恰是想尽量做到公平公正，才把所有人情世故都拒之门外。与其拿人手短不如，不如咱谁也不欠，做起事来也问心无愧是不？”

徐承世神态缓和了些，不过还是不放心：“你这么做虽然没错，但也不能太过火。刚才那么多叔叔阿姨看着，你应该注意点方式方法。”

“放心吧，我以后一定注意。”

徐阳答应的飞快，到了第二天员工大会，他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安机械厂的礼堂足以容纳千人，又是新厂长的就职大会，厂里各种领导加上这标兵那模范的，能来的都来了。

在李为民宣布从今天起，徐阳就是华安机械厂的正式厂长后，台下发出响起热烈的掌声，不少人更是将羡慕或者盘算的目光投向徐承世的方向。

徐阳接过话筒，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立刻宣布了两条规定。

第一，就是那高的令人发指的公费报销！

原先需要用到公费时都是先申报，厂长批了后立刻去财务领钱，然后凭发票退少补。

徐阳在那本狂野的账本上，只见到了少补，从没有见过半毛回头钱。

所以他明确规定：“今日起，所有报销一律先个人垫付，事后再拿发票去财务报销。”

这种做法在以后是常规操作，可放到这个大多都在吃公饷的年代，还是相当炸裂的。

听着台下发出的惊愕声，徐阳强压笑意，心想你们就黑着头整发票吧，等报账时保证你们一报一个不吱声。

厂里有权出差能申请公费的，大多都是中上层，徐阳这一手明显是断了这些人的财路，坐在前排的不少人，回过味来后立刻就流露出不满的目光。

这还没完。

紧接着徐阳又对厂里的基层开刀，趁着厂子还有客户他要薄利多销，在问题集中爆发前尽量多弄些流动资金。

多出来的产量不可能靠增加设备实现，他需要将工人从旱涝保收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产生竞争意识，继而提高产能。

搞什么末位淘汰制不现实，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有编制的正式工，除非对方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或者给厂子造成严重的损失，不然即便是厂长也没权利开除任何人呢。

徐阳昨晚想了一夜，还真让他想出一个损招。

“从今天起，每个车间设立荣誉榜，也会出台相应的工作指标。小组之间相互竞争，每月完成指标的前三个小组，都会获得额外奖金。”

这话一出，台下掌声雷动。

不少聪明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这好啊，以后每个小组换着当第一，大家都能多拿钱。”

“是呀，这厂长还是太年轻了。”

“大家低调，小心他改主意了。”

讲台上的徐阳缓缓抬手，等场面安静后，他才继续：“各位，先听我把话说完。奖金并不是厂里出，而是从没有登上荣誉榜的小组里面扣钱。第四名的小组，每人每月扣10%的工资，第五名扣20%，第六名扣３０％，最后一组每个人当月工资减半。”

刚才还掌声雷动会场，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前排的那些中高层，逐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新官上任三把火，前两把徐阳就把厂子里的人得罪了个遍，看来这个年轻的厂长也当不了多久。

他们很想看看这第三把火能烧的多旺？

刚卸任的李为民，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切。

他巴不得徐阳得罪人越多越好，等审查的人听见职工们的指责，那些黑锅想甩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