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逢场作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

周见深与苏云告别过后准备离去。

廖正出言阻拦道:“县令大人留步,留步。”

周见深疑惑皱眉。

廖正解释道:“大人您喝醉了,怎么丢三落四,把钱袋子都落下了。”

常威立马会意,装模作样钻到桌底摸索一番,捧出了个西瓜大的钱袋子。

周见深狐疑道:“本官不记得出门带钱了啊?”

“更何况正常人谁的钱袋子有这么大?”

廖正笑着说道:“所以说大人您喝醉了,连自己的钱袋子都不认识了。”

山羊胡孙彪道:“县令大人不要,我们可就拿去分了?”

美妇人梅夫人咯咯笑道:“县令大人真是糊涂了,连自己的钱袋子都不认得了。”

壮硕如熊的朱刚裂大咧咧道:“现在不认识没关系,等大人酒醒了自然就认识了。”

周见深自己也迷糊了:“莫非这真是我的钱袋子?”

廖正等人纷纷附和:“我们为大人担保,这就是大人的钱袋子。”

周见深转头看向一侧的苏云,依旧有些怀疑的问道:“苏县尉,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我的钱袋子。”

还不待苏云说话,就有人哎呦一声假装醉倒,然后恰好发现了桌底下另一个小上些许的钱袋子。

醉倒之人诧异道:“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钱袋子。”

廖正定睛一看,说道:“我记得这应该是苏县尉的钱袋子才是。”

孙彪抱怨道:“两位大人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梅夫人娇笑道:“姐姐我就喜欢粗心大意的小弟弟。”

朱刚裂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钱袋子还给两位大人!”

在场都是聪明人,而越是聪明就越是会装糊涂。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周见深与苏云手上就多了个钱袋子,一个大一个小。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玩味。

周见深还是有些狐疑的问了句:“这真是我们落下的?”

常威连忙回答道:“千真万确,我以性命担保就是两位大人落下的。”

周见深闻言面露不喜:“在衙门里你叫我大人我不挑你理,但是出了衙门大家平等相交,都是朋友不必这么拘谨。”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心道:“果然还得送礼,送完才能拉近双方距离。”

周见深话虽这么说,但平等相交这种话基本就是场面话,只要不是蠢蛋基本都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常威陪笑道:“大人,回县衙的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楼下。”

酒宴上众人都对着周见深敬酒,全场就数他酒喝的最多,此时已是有了醉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廖正很是懂事的说道:“大人醉了,下官扶您下楼。”

周见深晕晕乎乎的拒绝道:“不必,我还没醉。”

说着,他就晃悠悠倒向了苏云方向。

苏云恰到好处的将其扶正,两人勾肩搭背,提着刚刚落下的钱袋子下了楼。

乌云遮弦月。

松香酒楼门口,一辆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有十多个下人打着大红灯笼,站在马车附近照明。

出了酒楼后廖正还欲相送,苏云劝阻道:“县令大人由我护送回去,廖大人不必担心。”

廖正这才作罢,对着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夫说道:“送县令大人回县衙,路上切记驾车平稳,莫要惊扰了大人。”

车夫恭恭敬敬道:“廖大人放心,小的驾车是出了名的稳。”

苏云扶着已经醉倒的周见深上了马车。

在一声声踢踏踢踏声中,一辆辆马车接连离开了松花酒楼。

而廖正与清河县的三位地头蛇却并没有急着离去,反而是打道又回了酒楼包厢,开启了第二轮酒宴。

廖正笑道:“如此看来,这个周见深和上一个县令没什么区别,酒囊饭袋一个,夸他几句敬他几杯酒,就让他飘飘然了。”

朱刚裂不屑道:“胸无大志,不足为惧。”

孙彪捋了捋山羊胡自信说道:“这个周见深肯收礼,就代表愿意和我们合作,多发展一段时间以后未必不是自己人。”

梅夫人道:“只要肯合作,对我们的利益就不会有影响,谁来当这个县令都一个样。”

朱刚裂冷哼道:“这清河县,是我们的清河县,县令算什么东西,平均五年就要换一任,哪一任县令真的动摇过我们的地位?”

“我们叫他一身大人他才是县令,我们不叫他大人,他是个毛,我能让他连县衙都不敢出!”

廖正说道:“道理确实是朱门主说的这个道理,可清河县明面上还属于朝廷统治,需要我们这种官员管理。”

“因此你们只能做地头蛇,不可能真的统治清河县,能不动粗还是不要动粗的好,毕竟是朝廷命官。”

梅夫人妩媚笑道:“要是每一任县令都能像廖县丞这么明事理就好了,也省的我们多费心了。”

廖正摆手道:“梅夫人这说的哪里的话?这个县丞的位置要是没有你们的支持可轮不到我坐。”

孙彪半眯着眼睛说道:“希望他收了好处,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好好配合大家都有利益。”

梅夫人笑道:“我相信他会配合的,因为他够贪,越贪的人越会和我们合作。”

朱刚裂赞同道:“我倒觉得他挺义气的,收好处时还不忘给自己的手下要一份。”

孙彪道:“还好我们怕他贪心多准备了一份,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四人大笑,推杯换盏。

平头百姓怕贪官,但他们却怕清官。

原因无他,贪官好相处,收钱好办事。

不怕他嫌少,就怕他不收。

这是一种试探,试探这新任县令的态度,试探他愿不愿意同流合污。

马车缓缓停在了县衙门口。

“两位大人,到了。”

车夫打着灯笼很是贴心的帮忙掀起车帘。

马车里的周见深已经醉的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不停嘟囔着:“来……喝……今天高兴……要喝个痛快……”

苏云将他背在背上下了马车。

进入县衙,一直到住处,四周没有一个外人后,周见深的嘟囔才停下。

苏云将他放下,没好气道:“别装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了。”

周见深呵呵一笑,此前醉态一扫而空,神情分外清醒:“和那些人虚与委蛇在酒宴上逢场作戏,还真是考验我的演技。”

苏云说道:“要不是我知道你并非酒囊饭袋,怕是就连我都要让你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