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道当即回到大院,喊来章粮,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又叮嘱几句,就带着几人骑马出了门。
出发时还不到中午,赶到太原时已经是傍晚,万幸在关城门前进了城。
夜幕降临,街上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这会儿去找沈文焘显然不现实,只能明天再去。
几人来到百业银行时,伙计正准备关门,他不认识向道,扬了扬手让明天再来。
“我是向道。你们掌柜的在哪?”向道说道。
“向东家?”那伙计这才反应过来,“我们掌柜的在呢,在后院!”
向道走进铺子,相比去年,这里变化倒是不小。柜台加了钢筋防盗窗,多了间贵宾室,椅子也增加了。
这里已经改成了总行,而马勋则顺势成了整个百业银行事实上的管理者,每年都要在各个支行之间来回跑,忙得不得了。
马勋很快闻讯赶了过来,看到向道,忙问道:“东家,有什么事吗?”
向道点点头,“遇到了点麻烦。”
他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马勋听完却面露难色,说道:“东家,事情不巧得很,巡抚大人如今不在太原啊。”
“嗯?”向道有些惊讶,道:“那他在哪?”
“忻州!前些日子滹沱河发了大水,淹了不少地方,他在那赈灾呢!”
向道叹了口气,这就难办了,忻州离太原有一百多里,骑马过去得大半天,就算一切顺利再返回,时间也很紧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明天见到沈文焘再说了。
第二天清晨,街道刚有人活动,向道立刻去了巡抚衙门。
见到沈文焘时,这小子看起来有些迷迷瞪瞪,显然是被喊醒的。
“向兄,这大清早的来找我,有急事?”
“是有急事。巡抚大人如今在哪?”
“我爹啊,在忻州赈灾呢。你找他?”
向道点点头,只好又把情况说了一遍。
沈文焘听完,也是十分无语,那个贾浩然脑子被驴踢了吗?他难道不知道乔家堡在他治下,是要交税的吗?
那是政绩啊,结果这家伙自己要把自己的政绩拆掉?
不过他对此倒也不是特别奇怪,有个做巡抚的爹,他什么样的官都见识了,这种家伙也听说过。
这种腐儒一般有三个特征:一是家境不错,不知疾苦;二则之前任闲职,没有外放做官经验;最后就是脑子不大行,读书读傻了。
两人商量一番,觉得还是应该去找沈桂芬,至少得讨个盖了印的文书!这就是所谓名正言顺,事后别人才挑不出毛病。
毕竟,贾浩然这种人虽然脑子不好使,但那是县令,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官二代理论上拿人家没办法的。
时间紧迫,两人匆匆吃了早饭,就立刻骑马出了城,直奔忻州。
早晨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中午时他们也才走了不到百里。
没办法,他们的马都不算好,不能长时间奔跑。正常情况下一天跑一百里都累够呛,就这还得跑一会儿歇一会儿。
就算是真正的军队长途行军,想让战马保持健康,每天行走路程也不过六七十里。
“还是我的火车好啊,只需加煤就能昼夜不停一直跑,一日千里都不在话下。”在半途休息时,向道这样感慨道。
“真有那么厉害?”沈文焘好奇道。
他倒是知道向道搞出来了一种烧煤就能跑的车,但一直半信半疑,只以为用了什么障眼法。
没办法,物质决定意识,人没办法想象认知之外的东西。
“当然,这东西的原理简单的很。”
向道干脆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个蒸汽机的原理图。
“烧热水时蒸汽会顶起壶盖,这你总见过吧?蒸汽机就是这个原理。蒸汽通过管道进入汽缸,推动活塞,活塞连着飞轮,飞轮转动又推动换向器……”
蒸汽机原理本就不复杂,沈文焘听他讲完,立刻就懂了。
“竟如此简单?!”
“就是如此简单。欧洲人的火轮船,装的也是蒸汽机,原理跟这差不多。”
沈文焘兴奋的连连点头,感慨道:“我还以为洋人的西学有多么了不得,原来不过如此嘛!”
向道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蒸汽机简单吗?原理当然简单,但前置技术却一点也不简单。机床,冶金,材料,哪一个不得上百年的技术积累?
当然,这些是不能跟沈文焘说的。只有让统治者觉得这东西简单,自己能掌控,他们才会感到安心,这有利于火车的推广。
等马歇好了,几人继续出发,下午过半时终于赶到了忻州城。
打听了沈桂芬的办公地点,两人直奔过去,大部分官员都见过沈文焘,所以很顺利就见到了沈桂芬。
“焘儿,你怎么来了?”看到突然出现的儿子,正在看公文的沈桂芬惊讶道。
沈文焘让到一边,指着向道说道:“父亲,这位是乔家堡的向道向东家。他有要紧事找您!”
向道上前两步,拱手道:“在下向道,见过大人。”
“哦?”沈桂芬打量着他,笑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向道只好再次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话时一直低着头,毕竟面对的是一省巡抚,真正的封疆大吏,该有的“尊敬”感还是得表现出来的。
听完他的讲述,沈桂芬脸色有些发沉,这个贾浩然他是知道的,还见过,当时只以为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刚去祁县就闹出这么一摊子事儿。
想了片刻,沈桂芬说道:“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们拿去给他看。”
“能不能加盖官印?不然他怕是不信啊。”沈文焘说道。
沈桂芬摇摇头:“官印岂能随意动用?我盖个私印好了。另外,我让修文跟你们一块去。”
“那行!”
沈桂芬取一张信纸,很快挥笔写了一封信,信中措辞相当严厉,保准让贾浩然看了心惊肉跳。
把信交给儿子,沈桂芬又喊来了一个身着常服,留着虬髯长须的中年人。
经沈文焘低声介绍,向道才知道,这位叫李修文,是沈桂芬的幕僚,贾浩然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