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猛烈,刚入夜就开始飘鹅毛大雪,一晚上过去,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半尺厚。
清晨,向道刚起床,长顺就趟着雪过来了。
“向先生,您这昨晚没事吧?”
“没事啊。咋了?”向道奇怪道。
“我们二爷那院子昨晚上招贼了!我家大奶奶让我来您这提醒一声。”
“嗯?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发现的及时,没丢东西,也没伤人。”
“哦。那就好。”
吃过早饭,向道特意去了趟乔家大院看望。
进了屋,江雪瑛正给孩子喂饭,乔致庸则在看账本。
“向先生来了!”江雪瑛打招呼道。
“哎,来了。”
向道走过去逗了逗孩子,小丫头咯咯直笑。
向道自己凑到火炉边坐下,说道:“我听说你们院子昨晚上招贼了?”
乔致庸撇了他一眼,道:“谁跟你说的?”
“长顺给我报的信。知道对方什么路数吗?”
乔致庸摇摇头:“不知道,就一个小毛贼,用不着担心。”
“还是小心为好。”向道从兜里掏了一把左轮出来,道:“这个给你,留着防身。”
乔致庸接到手里,道:“这是什么?”
“枪!我自己做了几把,这把给你。”
“这么点的枪?”乔致庸掂量着那枪,“这能有啥威力?比我家那几支猎枪小气多了。再说了,真要是碰到贼,我也没空点火啊!”
“不用点火!”向道凑近了些,小声道:“这是仿的欧洲新式火枪,扣扳机就能打出去子弹。威力比长枪只强不弱。”
“真的假的?”乔致庸有些不相信。
“你不相信,咱们出去打靶试试?”
“试试就试试!”
俩人正好闲得无聊,当即就缠上围脖,一路出了院子,来到大野地里。
向道拿过枪,先给他讲解了击发方法,然后就瞄准了十多米外的一棵小树。
砰!
一阵淡淡的烟雾随风吹散,那棵小树咔嚓一声,拦腰折断。
乔致庸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看向道手里的枪,又看看那棵树。
向道手上却不停,又连开了两枪,中了一枪,小树又断了一截。
“好东西!让我试试!”乔致庸有些迫不及待。
向道把枪递给他,道:“瞄准了打,小心点!”
乔致庸接过枪,同样瞄准那棵树的树干。
砰的一声,那树干纹丝不动。
没中。
再打一枪,又没中。
他咂咂嘴,干脆凑近到几步之内,再开一枪,这次总算打中了。
木屑四溅。
想再开枪,枪没反应。
“没子弹了!”向道说道。
他走上前拿过枪,把弹壳退出来,然后又从兜里拿出六颗子弹装上。
“铜的子弹?”乔致庸惊讶道。
“是啊!别的不好使。”
“啧,你是真能败坏东西。”
……
给完枪,向道就回了大院,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当天晚上,午夜时分,乔家堡方向突然响起了几道枪声。
离得太远,向道睡得正熟,没听到,但墙头的岗哨听到了,连忙向向道报告。
向道心知不好,连忙喊上十几个人,人人配枪,往乔家堡赶去。
等到了乔家大院,就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已经乱作一团。
向道喊开了门,一问才知道,是乔致庸那院出事了!昨晚的那贼竟然又来了,还砍伤了乔致庸的胳膊。关键时刻,是向道给的那把枪救了命,乔致庸开枪击伤了贼人。
向道匆匆赶到地方,就看到一群下人正举着火把,提着刀,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高瘦汉子。
那汉子双眼圆睁,肩膀跟腿上有两个血洞,还在往外冒血。
“你们家二爷呢?”向道问一个下人道。
“前边屋里呢!”
向道走过去,还没进屋就听到江雪瑛在哭,还有乔致庸的安慰声。
进得屋内,向道看到乔致庸左胳膊已经绑了纱布,乔曹氏也在。
“老乔,没事吧你?”
“没事。……兄弟,多亏了你的枪啊,要不我小命交代在这了。”乔致庸苦笑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惹了仇家?”
“唉。”乔致庸摇了摇头,“是我大哥的仇家。”
“你大哥?他不是早没了吗?”
乔致庸叹了口气:“当年我大哥做高粱霸盘的事儿,你还记得吧!?那贼人叫铁信石,家里原本也是做生意的,结果因为我大哥的高粱霸盘破产了,一家老小自尽。
这铁信石一直在外地,前不久回来才知道这事儿,这不,找我报仇来了。这人身手着实了得,中了两枪,硬是又砍伤了几个下人。要不是雪瑛拼死护着我,我也要丧命。”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这事儿毕竟是我大哥当初做的不对,害人家家破人亡,我们乔家理亏。”
向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从情感上说,那个铁信石报仇当然没错,但从道义上说,生意场上的事祸不及家人,乔致庸也很无辜,真没法说谁对谁错。
安慰好江雪瑛,乔致庸出了屋子,走到那个铁信石面前,沉默良久。
铁信石脸色苍白,但依旧怒视着他。
乔致庸膝盖一弯,竟跪了下来,一下子看懵了所有人。
“兄弟!是我乔家对不起你,我替我大哥,向你赔不是了。”说罢,乔致庸重重磕了几个头。
然后,他伸出手去解开铁信石身上的绳子。
“二爷,不能解开他啊!”一旁的长栓急道。
乔致庸却充耳不闻,依旧解开了铁信石身上的绳索。
脱了束缚,铁信石撑着坐起来,满脸错愕:“你到底要如何?”
乔致庸叹了口气,道:“你走吧!我们乔家人犯的错,我担着。只希望你下次若是再来,只杀我,别伤我的家人。”
铁信石有些不敢置信,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向道就知道,这仇八成要让乔致庸解开了。
果然,那铁信石犹豫了一会儿,长叹一声,只要求乔致庸跟他一块去祭拜他的家人,就算了结此事。
乔致庸自然是答应。
……
事情解决了,向道带着人回去继续睡觉。
只是,他辗转半夜也睡不着,今天这事儿给他提了个醒,有枪也不保险啊。
手枪的威力没他想象中那么大。
像那铁信石,中了两枪还能伤人,这也太夸张了。
事实证明,七步之内,枪真不一定比刀快。
他琢磨着,这光有枪也不行,武艺这块儿也得重视起来了。改天找个武术名家过来,好好训训大院里这帮人,嗯,他自己也得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