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明光铠的制造价格高昂后，老匠人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将手中画满图纸的纸张交还给刘荣。
刘荣正想说什么，但是在老匠人遗憾的眼神中，只好闭上嘴巴。
这一下，轮到刘荣挠头了。
造价高昂？
明光铠这么帅的玩意儿，没想到在现如今的时代根本行不通？！！！
在后世的战争历史上，明光铠的活跃周期非常长，可以说在战场上活跃了数百年，现在却因为造价高昂的缘由被抛弃了？
与刘荣下意识挠头怀疑人生相比，反倒是之前从震惊和错愕表情中回过神的老匠人，此时对着刘荣说道：
“太子，久居深宫，可能还不知道我大汉所使用的战甲规制吧？”
“可允许老朽为太子说说？”
恭敬的询问声响起，看看刘荣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对着他点点头，这位老匠人才讲解起来。
“我大汉的甲胄以及戎服皆袭承秦制，秦军中皮制甲占据着主流地位，故而汉军甲胄的主流也是皮甲。”
“除此之外，还有竹子做的甲，适合临时使用，重量和防御力，平时的保养，损坏后的维修基本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皮甲。”
“当然，还有札甲。”
“一种为方形甲片，又被称为铁叶札甲，是胸背两甲用带与肩相系而成，加上披胳护甲，防御性更加强大，但是无论怎样，都是普通士兵可以普遍装备的札甲。”
“第二种，为鱼鳞形状的小型甲片编成的札甲，相对于第一种形制，行动更加方便，大多都是斥候所装备，札甲厚度完全可以抵挡同时代的刀剑。”
说着，老匠人便笑着摇摇头，看向刘荣的同时，用手指了指刘荣手中的明光铠的图纸。
“这明光铠，一看就知道是在札甲的基础上修改而成的。”
“但是比起札甲，更加灵活，让将士们在战场上的生存率大大提高。”
“——但问题在于，造价高昂，以现如今的打铁技术，想要造出一套明光铠着实不易。”
“到了战场上，相比盔甲一类，大家拼的都是谁的命更硬，而一套明光铠的价值，比五十个士兵都值钱。”
“打铁技术落后，铁器比人值钱。”
“考虑到这些，就很容易得出结论：在打铁技术突破之前，明光铠不适合大面积铺开。”
说到这里，刘荣也终于恍然大悟。
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老匠人，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画满图案的图纸。
沉默许久之后，才总算是理解了老匠人话语中的意思，刘荣这才试探着开口说道：“既然老丈说，现阶段的打铁技术想要造出一套明光铠，着实不易。”
“若是我能将原有的生铁冶炼，直接跨越到更高的层次，并且发明出新的炼钢方式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匠人对于刘荣的态度，也从原来的郑重变成了现如今的敬畏。
如果说之前，听说天子启让栗太子着急全国匠人，老匠人们还觉得朝廷在瞎折腾，但是在看到刘荣递过来的图纸后，老匠人便确定：太子，绝非池中之物！
虽然不知道栗太子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革新现有的生铁冶炼法，但是老匠人的直觉告诉自己：之前栗太子递过来的那些图纸是，随便造一个出来，都远远超过鲁班书上面记载的玩意儿！
甚至就连这明光铠，也同样是经过栗太子深思熟虑，真真切切能够投放到战场的好玩意儿。
结合见到刘荣后的种种交谈，老匠人知晓栗太子绝对不是在瞎折腾，反而是真心想为大汉的百姓和边关将士们做点实事儿，而且有绝对的把握能够造出来，老匠人们对刘荣的态度，自然也比原来恭敬更多。
见到刘荣这般询问，当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革新现有的生铁冶炼，创造出新的法子？”
“若真能做到，整个战场必将迎来全新的变化，届时莫说抵御匈奴侵扰边疆，便是打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好让太子殿下知晓，无论何种方式，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银，生铁，还有能工巧匠，绝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
“就比如马镫，马鞍，马蹄铁，老朽打了一辈子的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有开创性的东西了……”
“只可惜，现阶段只能一件一件慢慢打造出来……”
得知自己拿出来的大杀器有很大作用，得到老匠人们的首肯之后，刘荣脸上笑容绽放出来。
深吸一口气，便再也没有多做停留，笑着说道：“既然现阶段只能打造出来这些，那就劳烦诸位老丈，依照图纸打造出马镫，马鞍，马蹄铁等其他物品。”
“——等有闲暇时间，我会尽快将新的图纸送过来，上面记载着新的炼钢办法。”
“届时再有诸位老丈的手艺，造出一套明光铠，自然是没问题的吧？”
看到刘荣脸上露出笑容，为首的老匠人点了点头。
——为人亲和，有能力。
栗太子，必定有所作为……
“我会尽快送过来的。”
“至于其他的物品，便劳烦诸位尽快打造出来，我也好呈上去给父皇瞧瞧。”
“等我回去之后再好生思索一番，除了革新冶炼技术之外，还能制造出什么好东西，来为汉室天下出一番力。”
看到刘荣准备离开，原本老老实实侯在身前的老匠人们，纷纷站直身体，朝着刘荣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对于这些老匠人而言，一个精通能工巧匠的栗太子，能用如此礼贤下士的态度对待它们，这如何不让他们感到敬畏呢？
对于诸位老匠人们的眼神，刘荣看在心里。
反倒是为首老匠人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让刘荣瞬间茅塞顿开。
“方才太子送过来的一些图纸，大都可以尽快锻造出来，只是有句话，还请太子恕老朽无礼。”
“今我汉室天下，虽然屡受匈奴侵扰，但是相比将士而言，民间百姓的在地里刨食才是最难的。”
“如果太子真的想造一些东西，为汉室天下出一番力——不妨从最基础的农地入手，做出一些材料简单，制作简单，却能减轻百姓负担的东西来。”
听闻为首老匠人此言，刘荣先是一愣，而后笑着点点头。
“我知晓了。”
“此事，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