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窦太后和馆陶公主的身影离开未央宫，刘荣这才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而在他的身前，正是天子启。
“不错。”
“这一次，你做的很好。”
对于刘荣刚才强行岔开话题，致使窦太后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天子启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终究说出了一句对他来说非常艰难的夸赞。
而站在他旁边的刘荣，却是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皇祖母和馆陶姑母的心思，已经掩盖不住了。”
“此番若不是我故意岔开，在殿内闹上这么一场，恐怕皇祖母势必要让父皇做出决定……”
“——故而，为了父皇，做儿子的怎么着都要身体力行才对。”
对于天子启，刘荣的态度是不要妄想对其隐瞒，做了什么就开门见山告诉他。
因为刘荣了解天子启的性子：小心眼，生性多疑。
但凡让他起了疑心，他就一定要证明怀疑的事情是对的，宁可下意识推动这件事情朝着怀疑的方向而去，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刘荣没有那个耐心，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天子启的斗智斗勇上。
尤其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都直接告诉天子启。
——天子和太子之间本来就有天生的矛盾，如果隐瞒，只会加剧冲突。
反正只要说了，不管天子启会不会同意，至少不再起疑心了。
果然，如同刘荣所猜测的：在刘荣大大咧咧说出内心真实想法后，天子启脸上浮现笑容，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放心吧。”
“你皇祖母这个人，再怎么疼孩子，也不会拿汉室江山开玩笑的。”
看着刘荣的眼神，天子启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你不相信？”
“等着看吧。”
“等到日后，朕若是真的被逼的立你梁王叔，或者你梁王叔已经威胁到朝政大权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便必定是你的皇祖母。”
“至于你梁王叔能不能做到，你其实心里明白的。”
“你皇祖母已经老了，比朕还要老……”
闻言，刘荣面无表情，心里却明白了天子启的真实想法。
窦太后已经老到这个岁数了，逗逗她开心又有什么不可呢？
反正左右又不可能真的立梁王武为朝堂大臣，统管整个大汉……
“前些日子赐你的数百万金，花的如何了？”
对于刘荣今日的行为，天子启心中很是赞赏。
尤其是当刘荣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就更觉得刘荣很好了，于是便主动提起前些日子赏赐给刘荣的金。
天子启问起正事，刘荣肯定得回答，稍微思索一下，便猜测天子启话语中的真正意思。
——怎么搞的？
——一个从未见过耕作工具的太子，却突然打着减轻天下百姓负担的旗号做事，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此处，刘荣先是沉默，而后深吸一口气，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父皇曾经说过，天地间的东西都是有用的。”
“而现如今，随着推恩令的实施，各个诸侯国的势力逐渐收归长安朝堂，在这期间必定会生出震荡。”
“——如果是在之前，儿臣会说：父皇应该趁此机会安插合适的人才，放到重要且关键的位置上。”
“但是在父皇教导儿臣之后，儿臣，突然在此基础上，又有了新的想法。”
声音平静，却又带着自信，也让天子启变得郑重起来，下意识眯起眼睛，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到天子启这般模样，刘荣知晓这是天子启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沉思一番，继续往下说。
“战争，最重要的三个方面：人，财，粮。”
“如今，我大汉各地的土地面积是有限的，但是也有不少土地碍于丘陵地和山坡地的缘故，只能闲置。”
“若是再像过往数十年那般，让百姓们填饱肚子可以，但是发动对匈奴的战争，必定坚持不了多久。”
“此番，儿臣就是通过制造东西，来想办法开垦出更多的土地良田。”
“——借助工具，百姓们开垦出更多的土地良田，相对应粮食总产量也会提高。”
“所以在儿臣看来，朝堂与其只盯着诸侯王，想要将权势收回来，倒不如双管齐下，在针对各诸侯国的同时，对民间百姓的种地开垦良田给予补贴。”
“如此，各诸侯国的权力被收回，以往只知道诸侯国，却不知大汉朝廷的百姓们，也能得以休养生息，而国库也能充盈起来。”
言罢，刘荣咳嗽了一声，为自己的初步想法画上了句号。
“这就是自从那日父皇赐了数百万金，所搞出来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好玩意儿，正在锻造当中。”
就像刘荣所说的那样，在面对天子启的时候，最好坦诚相告，千万不要想着隐瞒。
就像此时此刻，天子启在听完之后，下意识回应道：“除了百姓使用的之外，倒是不妨把将士们所使用的也给锻造出来？”
“——比如骑兵所用的马镫，马鞍，马蹄铁？”
“——还有普通士兵所用的明光铠？”
“虽然以当前技术不能做到量产，但是耗费资金的情况下，召集大量能工巧匠，打造出数百具明光铠，也是没问题的吧？”
天子启的询问，早就被刘荣意料之内。
准确来说，是天子启给自己在长安城东街的那处偏僻院落时，刘荣就知晓天子启会知晓那里的一切。
优先做骑兵三件套和明光铠吗？
倒不是不行。
甚至有很多军用方面的器械，只要有足够的工业能力，刘荣都能拿出来。
可是问题在于，这些是目前最适合大汉的器械。
无论是针对武装大汉骑兵的三件套，普通士兵的明光铠，还是针对百姓的水车和马蹄铁，都是如此。
想了想，他对着天子启说道：
“造倒是可以造。”
“——眼下处于保密阶段，如果大规模的从各地调用生铁，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到了那时有可能会产生泄漏的风险。”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
说到这里，引得天子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听到刘荣继续说道：“再者，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提高冶炼的进度，加快锻造兵器和铠甲的速度，不然以现有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大面积铺开。”
“此外，除了时间之外，这件事情需要父皇保密，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刘荣自信满满的抬起头，等待着天子启的回应。
天子启接下来的话，石破天惊！
惊得他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