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玉棺椁

这样阴恻恻的惨白的月亮,吴殊头一次见。

它好像冒着丝丝寒气似的,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月若变色,必有灾殃。爷爷,白月,是要大旱了吗?”小圆好奇地问道。

吴老爷子叹了一口长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是大丧,雍州的人不听劝,可能又要大规模地拿人祭祀了。”

闻言,吴殊心里咯噔一下,下午那条黑狗的惨状历历在目。

......

吴老爷子缓缓驻足,眼前是一座散发着古朴韵味且气势恢宏宅院。

对开的两扇木门,高逾四米、宽近三米。

仅从这阔气的大门,也能想象到里边必然很大。

只是...

两扇大门上,赫然贴着两张白纸,被灿白的月光一照,白的刺眼。

上边黑墨书写的“奠”字沉重而醒目。

宅门的上方,门楣间低垂着白色的纱幔,中间点缀着,一团用黑绸缎团成的花球。

吴老爷子大步向前,猛地伸手,将那些丧仪用品一一扯下,扔在了地上。

小圆鼓着腮帮子,小脸蛋上写满了不满,声音里带着几分稚嫩的委屈:

“爷爷都说了,肯定能把哥哥救回来的,他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爷爷离开才一天,他们怎么把我们家弄成这样啦!”

吴老爷子被这些灵堂似的装饰,气得不轻。

猛地抬起右脚,狠狠踹向了那扇斑驳的宅院大门。

“嘭!”

一声巨响,大门在这一击之下剧烈震颤。

细密的烟尘,顺着屋檐的青瓦簌簌落下,在月光中缓缓浮游。

吴老爷子身形未停,穿过烟尘,大步流星地径直朝堂屋走去。

路过东厢房时,他抬手指了下:

“我刚给你招魂归来,现下你身子虚的很。速去歇息吧。”

吴殊内心一阵窃喜:“真是天助我也!”

他正想要一个人理理思绪,免得被因为遗漏什么信息,而露出马脚。

推开了东厢房的雕花木门,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古木特有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迎面扑来。

他将木窗推开了一角,悄悄看向堂屋:

小圆乖巧地坐在供桌边,两只手托着腮,看着吴老爷子。

老人正在供桌前踏着难以名状的步伐,嘴里振振有词,念叨些神秘古老的咒语。

声音低沉而富有节奏感,似乎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事物对话。

随着音节落下,他逐一点燃了七根粗大的白色蜡烛。

烛光摇曳,将昏暗的堂屋映得忽明忽暗。

身上的藏青色的褂子,在烛光的照耀下,幽幽地浮起一层绸缎特有的光泽。

吴殊隐约听到似乎一阵呼啸声,好似还夹杂着一点咆哮嘶吼,但转瞬即逝,听不真切。

......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吴殊躺在木床上身心俱疲,没一会儿就昏昏睡去。

半梦半醒间,吴殊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团白色浓雾的包裹住了,正从空中缓缓落下。

脚下轻微一震,传来了土地触感。

雾气淡了一些,吴殊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原始雨林似的地方。

周围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大象?”

左前方矗立着一尊诡异的石雕大象,它身形庞大,足有两层楼高。

象牙尖锐,如同死神的镰刀,向上弯起。

大象旁边是一段覆满青苔的阶梯。

一股醇厚的木质香气,裹着清新的绿茶和兰花味道,从台阶上方飘来。

吴殊沿着阶梯向上走去,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随着他的每一步上升,前方的白雾似乎有了生命,缓缓向两边散开,为吴殊让出一条通往深处的道路。

迷雾的尽头,一座通体由木头建成的古老神庙若隐若现。

它的飞檐翘角,在朦胧中显得格外诡异,木质身躯仿佛承载着千年的秘密。

先前的香味,正是从这座神庙中传出来的。

吴悠走到神庙大殿门口,看到大殿中央赫然陈列着一口,晶莹剔透的白玉棺椁。

正当吴殊准备上前,仔细查看一番时,忽然一阵声音响起:

“南方柳宿,急寻帮助,地点黑蛇岭。听到请回答!”

“南方柳宿,急寻帮助,地点黑蛇岭。听到请回答!”

吴殊来回转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分别不出来,它究竟来自何方。

......

胸口突然一阵沉闷。

吴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躺在东厢房的木床上。

小圆不知何时进来的,此刻正趴在床边,把手肘支在他的胸口。

“嘻嘻嘻!哥哥睡好久哦!”

小圆双手抱着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拽了起来。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吴殊一边洗脸,一边思索着:

“怎么回事?只是个梦吗?”

“可踩在青苔上的脚感,还有神庙里飘出来的香气,也太真实了...”

小圆摇晃着吴殊胳膊催促着:“哥哥你快点呀!爷爷在等啦!”

堂屋内,吴老爷子已经端坐在八仙桌旁。

“我刚帮你招魂回来,以前的事可能会忘了不少,头昏身子乏,都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本来是该让你多休息休息的,但今日拾骨,是年初就定好的,没法往后推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包袱,继续道:“走吧。”

闻言,吴殊虽然不知道拾骨是什么,但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这下好了,有理由说自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用时时刻刻担心露出马脚了。”

正要走出宅院,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迎面走了进来。

吴殊审视着他身上绣工精湛的衣裳,和腰间悬挂的温润玉佩,心中暗自揣测,此人必定非富即贵。

当来人看到吴殊时,瞬间双眼瞪得滚圆,嘴巴半张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人不是死了吗?昨天都该头七了啊...怎么真的活过来了?”

一时间,他竟然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吴老爷子冷哼一声:“钱总管,昨日你们把我这装点的跟灵堂似的。

我没去找你们算帐,你们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毕竟是执掌九州最大钱庄的大总管,见惯了大世面,此刻他接连眨了几下眼睛,回过神来。

挂上一脸谄媚的笑容,对着吴老爷子连连拱手道:

“您见谅,您见谅!吴小少爷被找到的时候,脸色都青青紫紫的了,身体都硬了,没成想您真能给他救回来。”

吴老爷子阴沉着一张脸,语气不悦地说道:“我今日得去拾骨,耽误不得。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不料,钱掌柜挡住了去路。

“吴老爷子,您出去可以。但您孙子得委屈一下,留在这里,他不能再在雍州露脸了。”

宅门之外,狭长的巷子上,被两队身着黑色短褂的壮汉填得满满当当。

无一例外,他们各个眼睛里都透着杀气,短褂下的肌肉紧绷着。

似乎随时准备冲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