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镇龙
- 我只想教书,怎么成荡魔祖师了
- 鸭砖
- 3601字
- 2024-11-30 23:39:03
夜风带着几许寒意,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随风飘散,如同幽魂般在空气中蔓延。
典吏吴晖独坐书房,案头堆满文书,烛火摇曳中他不停翻阅着。
微光映照下,他面容憔悴,眉头紧锁,想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出一个究竟。
“今岁上报的灵窍学童,比往年多出三成有余,可府上却迟迟不见回音。每次询问,不是说公务繁忙,就是推说需要详查。“
他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与无奈。
“局势就算再怎么败坏,也不至于烂到这般地步。慈州叛乱都过去半月了,州府那些筑基修士在做什么?各大上宗的真人们又在何处?“
“起雾了,这晚上哪来的雾气......“
吴晖喃喃自语,却见那白雾如同活物,从窗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身为炼气修士的他下意识运转法力护体,却感觉思绪开始恍惚。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脑中啃咬,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神智。
“不对劲......“
吴晖强撑着站起身,想要结印凝神,却发现手指不听使唤,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烛火在他眼中化作了狰狞的鬼脸,手上的文书变成了一团腐烂的血肉。
多年埋首案牍,疏于实战的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弱点。
仅凭一身稀松平常的修为,在这诡异的雾气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吴晖的意识还在挣扎,试图保持清醒:“这是玄珠的力量,必然是......“
他见过不少类似的手段,比如钱校尉的「石祈雨」,就能号令阴云,降下法雨消磨修士法力。
可眼前这雾气却更为诡异。它并非在消耗他的法力,而是直接侵蚀着神智。
那股力量如同无数细密的钩子,正在一点点撕裂他的理性,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
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整个县衙笼罩在死寂之中。
吴晖踉跄着想要站稳,却感觉房间在天旋地转,一切在他眼中都变得陌生而可怖。
雾气弥漫,四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丘崇谟双手掐诀,口中低声念诵法咒,浓重的雾气开始翻涌变化。
猛兽从雾气中扑出,狰狞可怖,如同最深处的噩梦具现。
衙役们神智已被迷雾侵蚀,眼中幻象与现实交织,再无法分辨。
他们挥舞着刀剑,对着虚空中的怪物疯狂劈砍,却不知砍向的是自己的同僚。
惨叫声此起彼伏,刀光在雾中乱舞。
一名衙役双目赤红,对着身旁之人连斩数刀,鲜血飞溅。
另一人则抱头痛嚎,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名状的恐怖,手中的刀胡乱挥舞,剖开了自己的腹部。
“有人闯入县衙!“
吴晖猛地惊呼。
他想逃离这片正在化作修罗场的地方,却发现四周景象开始扭曲。
低语声在耳边萦绕,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从地狱深处传来。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从迷雾中划过。
吴晖瞪大双眼,看清了持刀者的面容。
那竟是与自己共事多年的同僚,对方双目赤红,面容扭曲,早已被幻象夺去理智。
“噗。“
刀锋划过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吴晖的意识急速消散,最后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竟死在了朝夕相处的同僚手中,死在这场无法挽回的疯狂里。
整个县衙已经化作炼狱,到处都是失去理智的衙役。
他们在幻象的支配下互相厮杀,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最后一声惨叫消散在这个被迷雾笼罩的夜晚。
“疯了……他们竟敢造反……”
这是吴晖最后的念头,随着鲜血的流逝,他的意识也在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中逐渐消散。
丘崇谟迈入书房,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的尸首,神色中毫无波澜。
他手指轻抬,语气冷峻:“一个不留。“
两个堂弟立刻分散开来,在县衙各处肃清残余。
惨叫声渐渐稀落,最后一丝挣扎的声响也消失在夜色中。
整座县衙化作一片死寂,浓重的雾气缓缓流动,吞噬了所有的惨叫与血腥,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
“五郎,我找到了。”孔远庭来到丘崇谟面前,低声说道。
丘崇谟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县衙后院的一处隐秘角落。
那里一根漆黑如墨的柱子埋在地面下,若非用特殊手段探查,根本难以察觉。
孔远庭早就将周围的泥土挖开,露出一半的柱身。
玄柱通体漆黑,上刻真文符箓,隐隐可见游龙之影盘旋。
“七曜转煞大阵的镇龙玄钉……”
丘崇谟负手而立,目光幽深,语气中透着对天地玄机的洞悉与从容:
“为何诸多修士挤破头颅要入县城?”
上古时期,修士多隐于山林,追寻隐脉秘境,远离凡俗。
然而自虞国推行玄珠丹鼎道以来,散修们却反常地蜂拥县城,争相驻足此地。
“为何会如此?”孔远庭低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太宗皇帝开国之时,伐山破庙,扫清六合。”
丘崇谟的目光落在那龙钉之上,凝视片刻后,缓缓说道。
“当年太宗以无上神通,于九州龙脉汇聚之地尽数打入镇龙玄钉。每一枚玄钉不仅镇压地脉中的煞气,更能将其炼化为滋养万物的灵机。正是这种玄妙手段,才使得虞国境内少生邪祟,开创了四代盛世。”
丘崇谟继续道:“那些执掌官印者,总以为官印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其实只是因为官印与七曜转煞大阵相连,持印者可以借此调用阵中转化后的灵力,这也正是县衙中人倚仗的根源。”
他想起当初为何要等到此时动手,太宗皇帝的布局何其精妙。
每一位县衙重臣手中的官印,都与这座大阵相连。
只要催动官印,便能借阵法之力,将地脉煞气化为镇压之能。
若是在城中,即便是钱元达那等炼气七层的修士,凭借大阵加持,也能与炼气九层的高手一战。
这便是为何丘崇谟必须等到王县丞暴毙,县令空缺之时才敢出手。
而丘家高层尽数来此,就是为了破坏这根镇龙玄钉。
“禹步天罡,召动地户。七曜移位,煞气翻涌......“
丘崇谟念起呼地煞真诀,踏罡布斗,步履玄妙。
其余三名修士各持法器,结成七曜破阵之势。
他们指诀翻飞,引动地脉煞气逆转,侵蚀镇龙玄钉的封禁。
玄钉表面古篆明灭,隐现蛟龙游走之影。大地震颤,灵机溃散,天地元气如沸。
“引煞破封!”
丘崇谟掐诀施法,四人法器光华交织,化作玄妙符阵。
地底煞气如游龙升天,逆冲封印。眼见玄钉真文渐暗,封印将解。
蓦地,玄钉中大禁之力复苏,迸发天威。
封印与地煞相撞,风云激荡。
“嗡——“
玄钉符文骤亮,无形屏障升腾,欲将外力尽数排斥。
大地轰鸣,似在抗拒解封之力。
“太宗皇帝封印非同小可,可惜如今县令空悬,县丞已死,两位县尉亦无力镇守。没有官员主持,封印力量减弱。“
丘崇谟目光如炬,“按第二式行事。“
众修士变换法诀,收敛灵光,默诵秘咒。
地煞凝聚成墨色气流,缠绕玄钉。
“破!“丘崇谟一声厉喝,手中灵器映雪骤然斩下。
“嘭——!“
灵器触钉的刹那,真文符箓迸发刺目光华,玄钉震颤,地底轰鸣不绝。
虽然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斩痕,可丘崇谟知道,这根玄钉已经毁了。
此刻,在地下深处,一道细小的裂缝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张。
每过一天,裂缝就会延伸一分,地脉煞气像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这些煞气太过微弱,就连修为高深的修士也难以察觉。
它们会随着地下水脉慢慢扩散,潜入千家万户。
“哈哈哈哈!“丘崇谟仰天长笑,身上广袖锦袍无风自动。
“难怪太宗皇帝留下这等封印,原来竟是将天地灵机也一并封存其中!“
随着龙钉封印破碎,一股纯净浩瀚的灵气如洪流般涌入他的丹田。
那是经过数百年积累的天地精粹,是太宗皇帝以大神通镇压在龙钉之中的灵机。
丘崇谟只觉得经脉轰鸣,紫气升腾。
多年未曾突破的境界,此刻竟开始松动。
从他口鼻之中,不断喷吐出云气,五脏六腑在经历着某种蜕变。
“这玄钉材质非凡啊。”
丘崇岳抚摸着龙钉表面,指尖感受到那冰冷坚硬的质感,不由得轻声感叹。
“这是当年虞国开国之初,从阿勒坦山运来的寒星铁。”丘崇谟耐心的给堂弟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当时国力鼎盛,即使是草原上那些大汗,也要以虞帝为尊。即便到现在,这等天材地宝也足以锻造上等灵器。可惜虞国却让这大阵年久失修,任其荒废。”
说到这里,他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意,眼神中却透出复杂的神色:
“其实,我们融和山庄,又何尝不是一样?高祖百年前坐化,留下的不过是一群妻妾争权夺利的乱局。虽说我们这一脉成了主脉,执掌映雪灵刀,可其他几脉呢?整日醉心经营,靠着玉锋派就以为万事大吉了。”
丘崇谟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讥讽与怅然。
他冷笑一声,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与无奈: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罗家的老鬼,仗着自己是高祖的幼子身份,一百多岁的老废物,整日抱着游云棋盘不放。这种人,若不清理干净,我丘氏焉能长存?”
丘崇谟口中的罗家老鬼,按辈分其实还该叫一声阿翁。
他望着面前龙钉,指尖微微发力,仿佛想通过这种触感宣泄内心的情绪。
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语气更冷:
“朝廷衰败,世家凋零,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道理,后人无能,只懂得坐吃山空罢了。”
然而,这番话说出口之后,丘崇谟的心情并未因此平复,反而更加沉重。
说到底,自己何尝不是在讽刺自己?
这些年来执掌映雪刀,融和山庄主脉虽有几个炼气后期,却连摸到筑基门槛的都没有。
反倒是那褚江生、何希言这等无名之辈,敢于行险,竟已是炼气九层,隐隐有了筑基之象。
“难道堂堂融和山庄的庄主,筑基之后,就该束手束脚,畏首畏尾?“
想到这里,丘崇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的目光扫过脚下的土地,这小小的瑶河县,不过是他通往大道的一枚棋子罢了。
既然别人敢走险路,那自己为何不能?
既然朝廷衰败,那这天下迟早要变。就连王武宁那种货色,都敢起割据一方之心。
与其坐等别人踩着自己上位,不如放手一搏。
况且,他体内刚刚吸收的灵机正在沸腾,仿佛在催促着他做出抉择。
丘崇谟握紧了手中的灵器,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