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甄夫人的认可,去而复返的甄尧,明显状态更加放松。
人才入座,已经挥手开宴,示意下人们抓紧上酒上菜。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孙策却朝甄尧打听起下一站。
“常山真定?”甄尧稍作细想,便道,“我家在此地也有些买卖,还算知晓一二。伯符何故问此?莫非你要去常山真定?”
听到甄尧的答复,孙策顾不上欣喜,连连点头,继续打听道:“我听说此地有个武艺高强之辈……”
孙策话还未说完,甄尧已经笑问道:“可是赵云赵子龙?”
“你也识得此人?”孙策顿感意外。
“走南闯北嘛。”甄尧大大方方的承认,“听到的名头,总要多些。伯符又是如何得知此人?”
孙策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推在道听途说之上。
甄尧也未深究,只是答道:“这赵子龙在真定,十分有名气,很受当地郡人推崇。伯符若是见到他,你们二人,必然是英雄惜英雄。”
这话听得孙策心头一热,忙问道:“那你可知他的住处?”
“这有何难,我遣人陪伯符一道过去便是。”
孙策当即大喜,满饮一杯,以作答谢。
心中揣着事,这觉都睡不好。
翌日天才蒙蒙亮,孙策已经迫不及待起身请辞。
甄尧本要再留贵客一顿饭,谁知孙策去意已决,坚决不肯叨扰,只好遣人随他们一道上路。
离开富贵乡,常山就在中山边上。
一路上孙策频频问起还有几日到达真定,
郭季难得看到少将军如此急不可耐,便打趣道:“也不知这赵子龙是何方人物,能让少将军如此殷切急躁,翘首以盼。”
“随云不懂。”孙策轻笑着摇头。
这次要见的人,可是三国第一人气偶像。长坂坡第一杀神,视百万大军如同草芥。
套用后世熟知的歌谣来说,那就是:当阳草,当阳草,点点斑斑如血扫。借问当时何事因?子龙一战征旗倒。
这次孙策可没有见荀彧时的坦荡,只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银枪白马面前,好好执手相叙。
郭季为人洒脱,听到这话也未反驳。只在心中捉摸着少将军又是买马,又要拜访此人,想来是奔着军中骁骑主将去。
他已成竹在胸,更对素未蒙面的赵云充满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值得孙伯符如此信任?
…………
…………
抵达真定的当天,得知赵云所住的赵家村,仍在一处偏地。孙策连片刻耽搁都没有,直接让徐庶、郭季待在城中。自己则随向导一起骑马先行,直奔赵云的所在。
赵家村离得并不远,快马骑上半日,风尘仆仆的数人,已经来到村口。
几个乡人见孙策等人来势汹汹,纷纷露出戒备的神情。
孙策怕引起误会,忙在远处驻马,遥声问道:“劳驾几位,敢问常山赵子龙可在此处。”
乡人们抱团站在树下,见远客知礼,便派了个年轻儿郎出来答话。
“你是何人?”
“江东孙伯符。”孙策在马背上拱拱手,客气道,“听闻赵子龙大名,有意拜访求见。恳请几位通传一声……”
江东?几个乡人面面相觑,这地方是不是比邺城还远?
他们听不出孙策的来意,只好丢下一句‘稍候’,便往村中奔去。
孙策见此,便知道赵云确在此处,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下一半。
没等上多久,去而复返的乡人,正领着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郎快步走来。
孙策遥遥看上一眼,见此人姿颜雄伟,虎背蜂腰,就猜到正主已至。忙快步下马,等在路边,对着来人道:“可是常山赵子龙?”
少年郎年约二十,身穿白衣窄袖武服,唇边正长着稀碎的绒毛。三步走至面前,此人亦是抱拳道:“正是在下,敢问尊驾找某可有要事?”
岂止是要事!孙策压下心头窃喜,又看附近村人正在探头探脑,便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
“冒昧上门拜访,已是失礼。在下江东孙伯符,愿至子龙家中先拜会长者,再言来意。”
见来人正是最近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少年将军,赵云亦是露出几分诧异。
这样响当当的人物,来找自己作甚?赵云心中又惊又疑,但还是先将贵客引入家中。
赵云家中尚有老母、长兄、长嫂几人。看样子,赵父应该不在人世。
孙策不敢拖沓,忙将带来的礼物赠与赵家人。
少将军这两天风尘仆仆,模样虽有些狼狈,可身上的衣着气派骗不了人。
赵母、赵兄知道来了贵客,除了让子龙小心接待外,都是起身离去,留出两人独处的空间。
赵云显然也被孙策的阔绰出手吓到,眼见四下只有自己和孙策,忙道:“无功不受禄,伯符若是有难,还请明言。”
“不难,不难。”孙策话出口,才感觉到自己的过分激动。随即自嘲笑道,“是策仰慕子龙威名,才千里迢迢赶来一见。”
就为这?我的名声,什么时候传到豫州、荆州去了?赵云心底生疑,便问道:“阁下真是豫州刺史之子,江东孙伯符?”
这要如何取信于人呢?孙策暗急,他想说随行的人员里有州兵,更有甄家在真定的主事。
可又觉得此法不美,他转了一圈视线,发现卧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老旧的木弓。
孙策大喜道:“可否借弓一用?”
赵云摸不清贵客的路数,只好将木弓和箭囊取下。
孙策抽出一支木箭,当着赵云的面,折去箭头。又环视一遍屋外,发现半开的木窗处,正有棵长满果实的大树立在院中。
粗略估计一番距离,孙策心底已有十成把握。虽是跪坐的姿势,仍是当面弯弓搭箭。
制作粗劣的木弓,在少年的强力下,立马发出接近崩裂的声响。好在孙策马上松开弓弦,手中那根木箭便飞出木窗,消失在树冠中。
窗外奏风,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等赵云探头看过去,一颗果实应声而落,也不知砸中哪个偷听的倒霉蛋,竟然发出吃痛的呼声。
孙策这才放下弓,出声道:“子龙可信我。”
有这等本事的人,又岂会来他们家招摇撞骗。赵云颇为信服的点点头,心中更是闪过比较的念头。
赵云一时技痒,下意识伸出手。
心领神会的孙策,立马将木弓递到对方手中。
白衣少年郎亦是张弓搭箭,亦是从翠绿的树冠中射落一颗果实。
如此作罢,两人终于相视一笑。
“常山赵子龙。”
“江东孙伯符。”
“幸会。”
“久仰。”孙策很是真诚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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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好开始,接下来的话题自然水到渠成。孙策将讨董大义一说,又道自家常被西凉铁骑困扰,想请赵子龙去豫州投军。
赵云心动吗?
他自然是心动的,这点孙策也看得出来。
可不知何故,对方似乎另有顾虑,始终没有出声答应。
孙策不欲逼迫多方,就笑言自己刚来真定,还有几位同伴等在城中,明日再来拜访。
两人走出门,孙策指着被自己带来的白马,向身侧的赵云问道:“子龙觉得此马如何?”
这是甄氏马场里万里挑一的千里马,赵云生在冀州,岂能不识得此马神俊,嘴上更是称赞不绝。
孙策微微一笑,也未多说什么。
等赵云将孙策送出村,再返家时。却见长兄之子———自己的小侄儿,正在院子里围着白马乱转。
这等名马,伯符怎么忘记带走?赵云大急,赶忙上去要将白马牵出去追孙策。
谁知他的侄儿却道:“叔,客人说宝马赠英雄,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赵家并不富裕,赵云的名气,都是靠一身本事打出来。
一时不知该坦然接受好意,还是婉言谢绝的赵云愣在当场。
就在万分犹豫之际,还是了解亲子的赵母瞧出端倪,站在窗口道:“吾儿,且来。”
见母亲正朝自己招手,赵云赶忙把马绳系在树身上,随赵母一道入屋。
两人刚坐定,赵母就开门见山道:“你可是心动了?”
赵云有些孩子气的侧过头,轻笑点头道:“瞒不过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