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窑变后期

烟雨渐浓，雷声自远方隐隐传来，初时低沉，而后渐近渐响。

宋行坐在窑炉之旁，操纵灵力点燃炉火，窑中火焰渐渐腾起，与周遭烟雨相映，自成奇景。

他面色凝重，目光如炬，灵力自其体中不断而出。

灵力遇窑火时，二者仿若旧识，灵力也和窑火一般，开始热烈起来，窑火受其激发，火苗遽然高涨，焰色由红转青，由青化紫，似要焚尽万物。

而当灵力继续蔓延而开，与窑外烟雨一触，又化为氤氲绵密之态。

宋行的灵力于窑火、烟雨间自在变幻，恰似与天地五行同频共振，合而为一，尽显自然之妙。

俄而。

宋行又操纵灵力扶摇直上，去引动那天地雷霆之力，牵引其缓缓落向窑炉。

此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惊雷炸响，如天崩地裂，劈在宋行新筑的这座小小窑炉之中。

若是外人看来，好似一道粗如水缸的闪电，直直劈在碗山，景象极为骇人。

雷霆之力入窑，窑内光芒璀璨，耀如白日，与烟雨之朦胧形成鲜明对照。

窑火受雷霆之力一劈，忽明忽暗，宋行额头汗珠如雨下，不敢有丝毫懈怠，全神贯注于天雷惊蛰瓶之烧制。

良久。

雷声渐息，烟雨渐停，窑火渐弱，宋行长舒一口气，疲惫之色中难掩欣喜。

宋行开窑取瓷，见天雷惊蛰瓶已成，其色如青天，光泽内敛，瓶身竟隐隐有雷电之纹跳跃。

他手捧瓷瓶，脸色惊喜。

继而以指节轻轻一敲，瓶口中立时传出一道霹雳雷声，仿若天威降临，震耳欲聋。

宋行虽有心理准备，仍是不免被吓了一跳，心跳如雷，半晌方定。

他心下暗喜：“此瓶问世，我如今已能烧出玩品之器！”

不过，自己如今修为才窑变中期之境。

方才烧制此天雷惊蛰瓶时，已觉沟通天地五行万物之力，艰难非常，似有一道无形之障，阻其前行。

宋行深知，若困于此境，日后烧制之瓷，难再有进益，烧出玩品法宝，恐怕就已经到了尽头。

他于小院之中遥望古镇烟雨，心中决定，就趁今天，先突破至窑变后期！

他看了一眼识海中的小字：

【浊气：一百三十八斤三两/一百斤】

“破！”

宋行清喝一声，他于碗山小院的凉亭内，盘膝打坐，身子一如山石，凝然不动，似与天地浑然一体。

微风轻拂，衣袂飘摇，仿佛与周遭万物同呼吸。

时有几只飞鸟落到亭上栖息，对宋行见如不见，只是交颈嬉戏，偶尔发出几声欢快的清鸣。

宋行沉浸于修行之中，浑然不觉时光之逝。

他略一抬头，遥望苍穹高远，此刻星光似米，萤火如烛，只觉银河低垂，万千星斗似乎伸手可摘。

一日一夜过去。

晓阳初升，烧红半边天，朝霞如火，宋行的青衫之上被染上片片朱红。

就在此时。

宋行豁然睁开双目，双眸之中似有精芒流转，其气息已悄然变化，赫然已达窑变后期之境。

此时的宋行，整个人气质越发温润如玉，肌肤白如釉色，恰似那精心烧制的瓷器。

识海中小字一变：

【境界：窑变后期】

【浊气：三十八斤三两/三百斤】

“下一境要三百斤浊气......”

宋行眉头稍微蹙了蹙，从窑变境至天工境，需要浊气三百斤，这可不少啊。

正在此时。

“三叔大事不好了！”

宋千里仓皇跑来宋行的碗山小院，面色焦灼，气喘吁吁，未及歇脚，便急声大呼。

“什么事这么慌张？”

宋行见此，脸色一沉道。

“青釉江出现了水妖！”

宋千里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语带颤音：“就在今天早上，一艘满载瓷器的商船，刚出码头没多远，竟遭一股巨浪席卷，整条船都随之倾覆，瓷器尽没江底，船上所有人全部落入水妖之口，无一幸免！”

宋千里露出几分心有余悸之色，接着道：“此事一出，汝镇人心惶惶，码头如今已宣告停航，所有舟楫，都不敢下水了。”

“什么样的水妖？”

宋行听了宋千里之言，面色更沉。

宋千里摇头苦叹，答道：“我没有亲眼所见，都是听码头那边的人说的，他们也没有窥见水妖全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以名状。”

宋行皱眉沉吟，汝镇瓷器，享誉四方，远销他乡，皆赖青釉江这条黄金水道。

千年以来，青釉江风平浪静，从无妖孽作祟之事。

为何突然出现水怪？

今日发生这等船毁人亡的惨祸，恐怕一时无人再敢涉足青釉江，汝镇瓷业，可以说是整个瘫痪了。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宋氏瓷业，而且那一百零八件贡器，走的也是青釉江水路。

如果这水妖之事不得解决，水路不通，贡器便无法按时起运。

届时，未能如期上交，此乃弥天大罪。

吴国朝廷向来律法严苛，到时可不会听他们说什么水妖为祸，在朝廷眼中，只有宋氏未能履行上供之责。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走，去青釉江码头看看！”

宋行说罢，叔侄二人心急火燎往汝镇码头而去。

临走之时。

宋行忽然心中一动，返回窑中，将那天雷惊蛰瓶一同捎上。

一路上宋行所见，镇民皆是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无不谈“妖”色变，神情惊惧。

二人一路无话，步伐也随之加快。

来到青釉江畔，但见码头之上，船只一字排开，全部紧闭舱门，帆桅低垂，往日热闹繁忙，人来人往的汝镇码头，眼下竟是空无一人。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宋行念及江边危险，让宋千里留在码头。

“三叔，那您自个小心！”

宋千里嘱咐一声。

宋行点了点头，孤身往江边走去，目光如电，于江畔各处细加勘察。

不过所见之处，青釉江水绿如蓝，翠如瓷釉，波平如镜，完全看不出刚刚发生了船毁人亡的迹象。

宋行眉头一蹙，取出天雷惊蛰瓶，将瓶口对准江面，以指节轻叩瓶身。

刹那间，一声霹雳惊雷乍响，令人双耳欲聋。

原本风平浪静的江水，忽如沸汤一般，似乎蛰伏其中的异物，受此惊扰，就要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