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釉彩境

“还好有三叔公在此!”

“窑中竟然藏了这鬼东西!”

“难怪现在火候越来越难控了!”

宋氏窑工们个个大怒。

“啖火鬼已除,你们以后可以安心烧窑了。”

宋行说罢,足不停留,立即前往宋氏下一座窑炉。

每过一窑,果见皆有啖火鬼藏匿,他动作利落逐一除之。

抬袖擦了擦额头汗水,若非自己及时发现,长此以往定断宋氏窑业。

这些啖火鬼化作浊气,也尽数被纳于天青洗之中。

【浊气:九两/一斤】

“快满了......”

宋行喃喃一声,一口气除了九只烧窑中啖火鬼。

只剩那口最大的龙窑了。

他此刻体内真元澎湃,气脉渐盛,卡住更上一层境界的瓶颈,也略有松动。

宋行加快脚步,来到宋氏的龙窑。

这种窑近百丈之长,依山势而建,自下而上,纵列山麓,蜿蜒如龙,故而名龙窑。

龙窑规模之大,可一次置坯数千,需几百人同时协作,当窑火点起,火势循山而上,逐次点燃,宛如长龙昂首吐息,气势壮观。

宋行素好古籍,曾于神仙志怪中见载,传闻天地之间,有一龙窑,乃最后一条真龙遗骸所化,窑高万丈,横亘云霄,巍然如天柱。

窑火千年一燃,一燃千年,十万古修士控风驭火齐力烧之。

宋行读罢,心中默然,不知此龙窑之传为真为假,然其壮阔神异,令人生出无限遐想,且叹世间多玄奇,不可尽信又不可全疑。

他巡视在宋氏这口龙窑之中,目光如炬,细察窑火之异样。

正在此时。

天青洗微微一晃,似有所指。

宋行眉锋一动,依据指引,手上火钳猛地探入一处角落的草木灰下。

竟夹出了一只身冒白焰的啖火鬼。

火色可以区分火温,白火火温远高寻常红色之火。

宋行只觉虎口一痛,这啖火鬼身子一拧,竟是轻易从火钳挣脱。

这啖火鬼力气竟大的出奇!

它脱身之后,竟不像之前几只一样怕人,反而面露凶狠,冲宋行尖啸一声,张口吐出一道白色火焰。

白火尚未临近,他就觉一张脸皮也要被点燃。

来不及闪避之下,只得身子一委,用一个驴打滚险险避过。

龙窑中一百来个窑工初见此景,惊恐不已,手中器具纷纷掉落。

宋行心头大凛,之前几只冒红火的啖火鬼,都为弱小之物,自己以雷霆手段镇之,无足为患。

这一只却非那些小鬼可比。

宋行心道此啖火鬼不好对付,稍有不慎,恐怕整座龙窑都会毁之一旦。

“这玩意怕水,取水来!”

他虽惊不乱大喝一声,指挥一众窑工。

窑工匆忙以瓷盛水,去泼这啖火鬼,可这些窑工胆怯之下,手脚打颤,几乎全泼了个空。

啖火鬼也被激发凶性,冲着一众窑工,猛然喷出一道白焰长龙。

窑工们已来不及躲。

正在此时。

宋行目光如电,双臂悬空,左手向左划弧,右手向右划弧,左右交错,腰随手动,仿佛拉胚一般,全力运起《抟山劲》。

霎时气劲四散,空气随之翻涌,一股澎湃的无形之力顿生。

那白火被卷入气劲,去势一改,转为冲向龙窑之外,轰然散在半空。

宋行双掌再动,气运如潮,只见地上散落之水,缓缓汇集于双掌之前。

他双手一推,一道水龙卷卷向啖火鬼。

啖火鬼来不及躲,被水流迎头撞上,水火交织,一时蒸气四起,片刻后白焰熄灭,啖火鬼也化作黑色的浊气散去。

宋行长吁一口气。

“多谢三叔公救命!”

宋氏窑工死里逃生,见啖火鬼化作黑气散去,纷纷口呼谢恩。

窑神节时,宋行烧出天青瓷,三大烧窑家族多有怀疑,谓并非出自宋行之手。对于此事,宋氏族人虽口中辩驳,但心中未免也有所迟疑。

今日亲眼目睹宋行施展神通,一举除鬼,众人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一老窑工拱手长叹道:“三叔真神人也。我等今日方知三叔公神通广大,此前之疑虑,实乃我等愚钝。有三叔在,我宋氏必兴啊!”

众窑工皆点头称是。

......

夜色如墨,小镇灯火渐稀。

宋行独步于古镇巷陌,四下寂静,惟有墙角偶尔几声蛩鸣,亦不扰这静谧之夜。

天上冷月高悬,洒下清光,将他一张孤独的影子延展至远方,没入巷尽深处。

自昨日起,烧瓷之事耗尽心力,忙碌至今未曾片刻歇息,他头脑昏沉,眼皮沉重如铅。

当下只想快些回去,倒头大睡一场。

走在路上,识海内小字闪出:

【啖火鬼王,初入修行,除之得浊气三两】

【浊气:一斤二两/一斤】

“多了三两浊气!”

宋行心头一振,龙窑那只白色啖火鬼所化浊气,竟有三两之多。

“给我破!”

宋行有些迫不及待,直接以天青洗将浊气净化,踏入了下一境。

【境界:釉彩境】

【功法:《抟山劲》小成】

【浊气:二两/十斤】

不止境界突破,功法亦随之小成!

忽然间,他只觉周身灵气蒸腾,气脉通达,体表渐生一层淡青色光膜,宛若瓷器之釉。

釉彩境,汇天地灵气成一护罩,似瓷之上釉,护其内胎,保其自身。

不过,釉彩境虽可引动天地灵气护体,却一如瓷器初覆釉彩,尚未经窑火淬炼。

下一境便是——窑变境。

窑变境,犹如瓷器入窑火中锤炼,修者以气为火,以脉为窑,将自身锻造。

其过程痛苦如烈火焚身,若心志不坚,会有溃体之危,瓷碎人亡,身陨道消。

而窑变境,即相当于传统修行中的炼气境。

虽说窑变境与炼气境相当,然而以本命瓷代替灵根修行,实乃前所未有之尝试。二者强弱如何,尚未有定论,修士孰优孰劣,亦未可知。

宋行入釉彩境,感悟自身,除了这层宛如瓷釉的护体灵光,另有一重大变化,也令他颇为在意——即是可烧制第二件本命瓷。

世间修士以灵根为基,灵根者得天眷顾,凭此攀登仙途,俯瞰芸芸众生,高高在上。

然而这本命瓷之法,大悖常理,大破天规,使凡人亦可走上修行之路。

宋行深知,这已是动摇修行根本。

此等秘法若被外人得知,必将招来弥天大祸。

“宋修远!”

突然一声冷喝在耳中乍起,打断他的思绪。

宋行循声望去。

只见巷尾有一黑影,立于月光斜照之处,如石雕一动不动。

此人年约四十,面庞瘦长,双目狭长而有神,唇角微翘似笑不笑,显出几分精明算计之色。

“梁族长?”

宋行脸色一变,暗自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