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荧光鱼群

冷色调的墙壁让人压抑，这是医院，嗯…看来是的。

一旁的时钟不断跳动，红色的数字格外醒目——6:20:49。

一对姐弟在病房外等候，姐姐叫做方洛雪，弟弟则叫做方期。

房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看了看他俩，道：“是病人家属吧？”

方洛雪应道：“是的。”

“病人暂时没有问题了，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好。”

护士离开了，姐弟俩进入了病房，不过看样子方父已经睡了。

“姐，我想出去走走。”等了一会儿，方期说道。

“去吧，等咱爸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等方期快走出去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小方，生日快乐！”

方期朝后方会视一笑，继续走出了这个房间。

坐着电梯下了楼，方期感到有些压抑，生日当天养父住了院，对，养父。

沉闷的方期边走边看着脚下的路，不料已经来到了大厅。

也许是太过沉闷的原因，他撞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拿着手机放在耳旁，似乎在与别人通话，听到方期的两声对不起后，便转头继续朝医院外走去。

方期没怎么看清他的脸，但他能听到这人和电话中人的谈话。

“星林，我们不合适，分手吧。”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想必是电话那头的人。

“雨洛…为什么…我们明明认识那么久了…”男子不可置信地哽咽道。

“没有原因，孙星林…我没得选择。”电话那头的语气听着似乎也有一些苦衷。

“……就这样吧，我还有事。”男人挂掉电话，泪水占满了眼眶，他那黯淡了的双眼掩盖不住他的伤感，丝毫没有察觉他手中的伞已掉在了地板上。

方期目睹着这一切，那伞上有一些花样图案，似乎是女生挑选的样式。

捡起那把伞，方期朝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追去，但没有找到他。

看来世界上总会有比自己悲惨的人，那世界上会不会也有非常快乐的人呢？他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他养父起码现在好好的，没什么理由可以伤心的。

……

“今天就满17岁了呀…”记不清有几回感慨快要生日，但这天已经到来了。

养父现在没什么大碍，所以他紧绷的情绪也该放开了，今天可不是什么清明节。

学生们基本上也都放暑假了。

方期就这么顺着路走，走啊走啊，就走到了一座桥前。

这桥显然只能过车，方期只好止步于此。

“嗯？”小雨点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怎么可能，雨势确实渐大了，但只是零星的小雨，跟今年清明的雨差不多大。

方期只好撑起手中久久无处安放的伞，虽然他姐之前给过他一把。

但不巧的是，方期在街对岸竟看到了那名叫孙星林的男子…他依旧将手机拿在耳旁，在打电话？还开着免提？唉？

“星林，我们真不适合在一起，分手吧…”是女性的声音，想必又是他那女朋友。

“雨洛…为什么…为什么…”男子目若无光地哽咽道。

“没有原因，星林…我是没有选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

“……你在哪？我去找你。”男人发问，话语毋庸置疑，他很坚定。

“你别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女人的话似乎很愤怒，但确实带有些许抽泣，随即她那边便挂了电话。

孙星林，这个看着比方期大了好几岁的男人，似乎打算做点什么。

方期穿过了马路，幸亏没被车撞到，将伞递给孙星林：“你的伞落在医院了。”

“…谢谢。”孙星林深切地看了方期一眼，便朝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但随着一道闪雷的轰鸣声，雨势刹那间变大了，不亚于倾盆大雨。

方期不知所措，可怜的方期啊，连把伞都没有。

大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被风吹得四处摇晃，街上的店铺竟早已关上了门。

轰隆隆，那栋桥竟塌下了一部分，正行驶在上的车辆纷纷倒退，但仍有几辆已经掉入了海中。

但坠海的车辆竟车身大部分都漂浮在海上，这里可不是什么死海。

方期竟然没带手机…不过幸亏有人打了急救电话，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但方期远远就看到一个孩子在海上挣扎，周围的人竟都不知所措。

掠过逃离的人群，方期来到了桥上还未塌陷的地方。

他跳入了河中，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做，这一刻他的意识很朦胧。

方期将那个孩子揽入怀中，用轻柔的声音说：“别怕，有我在。”

他究竟会不会游泳只有他心里清楚，此刻他在水面上却只是感到十分得心应手。

托着那孩子在水上游动，消防员还没来，方期将那孩子轻轻放在岸上。

正当他打算自己也上去的时候，身下的水却涌现出很大的吸引力，将他往海底托去。

双手不停地向上挣扎，却根本摆脱不了海水的吸力。

他被卷入了海中，却没有人能来救他，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吗…

他的身躯缓缓坠入海底，逐渐消散…只留下了一层白骨？但方期并不知道。

在方期看来，无数荧光从他身上向海平面飞去，随后庞大的鱼群围绕着他游荡。

耳旁还能听到姐姐的那句：“小方，生日快乐。”

眼泪似乎奔涌而至，却不知是哭不出来还是与海水混为一谈。

“姐姐…谢谢…”从小到大和他最亲的应该就是方洛雪了，养父养母和他毕竟年龄差距比较大。

意识朦胧，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他想必已经溺水了…他生来只不过是一个孤儿，只可惜还会有几个人为他哭泣…

……

此刻的方洛雪还在医院等候，无聊了就看看手机。

“爸，你醒了！身体还不错吧？你等我一下，我给小方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嘀…嘀…方期的手机竟在方父右手边响起。

“爸？小方的手机怎么在你这？”方洛雪不禁笑道，小方的记性真差，但她也有些惊讶。

方父摇了摇头：“小方昨天把电话借我了。”

“这样啊，那先不叫他了，您好好养身子，知道吗？”

“小雪啊，昨天我跟你舅说了，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舅家的儿子也跟你差不多大，要不…”

“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不谈对象，我也不会跟他家里的任何人再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小雪…你听我说…”

方洛雪不想继续听这些说辞了，含着泪向屋外走去。

而此时的方期，已经沉溺于海底之中，消散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