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黄牛

黄沙，微风，一人，一牛。

陆长生也不知道待在这多久了，自他与陆萧分别，一路向北，不知不觉闯入了一处奇怪的地方，不管他怎么走，也找不到出口，这地方却有一头黄牛。

“牛牛，你也是无意间走进来的吗？”

陆长生眼中，此牛极瘦，若风中残烛，此地枯燥，他也只好每日与黄牛作伴，骑是不敢骑。

“哞～哞”

黄牛叫了两声似在回应陆长生，眼中倒映着陆长生的身体，像要把他狠狠记住。踏～踏，黄牛慢慢上前，用头轻轻顶了一下陆长生，这一下，让陆长生内心的慌乱平静了下来，他也才十五岁而已。

“牛牛，我体质原因，如果你去了我还在怎么办，我好害怕……”

看看，这么年轻的孩子怎么说出那么冰冷的话，黄牛人性化的翻了一下白眼，慢慢的向前走去。陆长生见状收拾起感慨，也跟了上来。

这个地方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一片荒凉，陆长生想不通黄牛怎么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的，他也没发现黄牛身上有任何修炼气息。

入夜，微凉，这片天空倒是格外明亮，星辰闪烁清晰可见，陆长生躺在黄牛身边，仰望天空，心神恍惚，神游天地，他看到了自己和老牛，看到了星空外，死寂的星辰，看到了那死于璀璨的庞然大物。

“哞～”

黄牛的叫声在夜晚分外嘹亮，与它那枯瘦的身材格格不入，可惜陆长生并未注意。

天亮了，黄沙更加暴躁了起来，还多出了一些荆棘，虽不能伤人，但不变的颜色让陆长生感觉枯燥不已。

“牛牛，你说人的一生能有多长呢？”

“哞～”

“说了你也不懂，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哞？”

“我跟你说，我族长很厉害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怕会迷失在这里，嗯，是这样的！”

“哞哞～”

说着说着，陆长生仿佛有些困意，睡着了，梦中的他，朝游北海暮苍梧，卧躺云层，看岁月沉浮，他看到了许多故人一个个化作黄土。他企图去改变，但时间怎能轻易改变呢，慢慢的，陆家也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连他心底里认为无所不能的族长都消失了，那一天，天空裂了，无数恐怖东西出现了，他的族长被一脚踩碎，他的家族被瞬间破灭，只剩他了。

“不！太痛啦！”

血红的细丝充斥着陆长生的双眼，额头上的冷汗还未干去，旁边的黄牛缓慢的喘息着。

陆家内，陆尘莞尔，“他拿的，坑到我陆家子弟上来了，还好你是为了他好，不然你得待在我桌上说话了！”

黄牛突然一哆嗦，打了个喷嚏，麻利的起身向四处张望，丝毫不像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陆长生起身抚摸着黄牛的额头，没有注意到刚才黄牛矫健的身姿。

“哞～”

“牛牛，如果长生仅仅是长生，我不想要了，我见不得生离死别，更见不得脑海中的人一个个离我远去，长生不应该是孤独……”

“牛牛，你不知道，以前我只是小家族中的其中一员，没有长处，没有特点，一切都很平凡，直到族长给了我一个梦想，我可以徒步去看真正的世界，这个梦太沉重吗？不沉重。”

“当两家临门，我陆家岌岌可危，我们这些陆家人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死亡的来临。”

“哞……”

这十五岁的少年成长了许多，或许他根本不曾幼稚。

“那时的我，也才十五岁，怕死啊，但有我的父母，我的族人，我不能怕，无力，对实力的无力感充斥着我们每一个陆家人。”

“还好有族长，于绝境中重生，赋予了我们新的意义，那便是家族，我们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所以我们努力修炼，争那一口气！”

“哞～”

黄牛轻轻的靠向陆长生，眼光中充满柔和与追忆，还有一些伤感。

“没事，牛牛，都过去了，未来是属于我的，我不会再让人伤害到陆家了！”

少年此刻格外的坚定，他的体质注定长生久视，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黄牛带着陆长生在这个地方走了一年又一年，陆长生的身上越发平凡，就像是未曾修炼的普通人一样，而黄牛，仍是老样子，骨瘦如柴，每当陆长生觉得老牛要死的时候，老牛都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不知过了几个年头，陆长生发现黄牛身体在变弱，是真真切切的变弱。

“老牛，你要不行了吗？埋在哪？”

少年的话依旧如当初那么气人，只是黄牛站不起来了，声音呜咽，“哞～哞”

陆长生虽是不舍，但阻碍不了这寿命终结，或许他走在时间之上的时候能将故人倒流。

终于，黄牛倒了，倒了在黄沙之中，与黄沙融为一体，陆长生眼中无悲无喜，只是一把又一把的用沙子将黄牛掩埋，这是他第一个族人以外的朋友。

一滴清泪落下，这陪伴他多年的黄牛终究还是舍不得。

“老牛，你骗我了！”

陆长生伤感的说道，时间流逝中他发现了黄牛的不凡，但它终究走了，一切没有了意义，离别总是伤感。

陆长生消失了，他终于离开了。

那一滴清泪，在黄沙中蔓延，一抹新芽自黄沙中冒头，很快整片黄沙变成了绿洲，绿洲中的一处泉水旁，一头健壮的黄牛低头饮水。

“哞～”

下次又是谁的轮回呢。

陆长生摸了摸全身，看向周围，发现眼前恢复成无妄山脉的景象，随即大步离去，一步之遥，竟在千米之外。

“黄牛，我还会来找你的。”

……

绿洲泉水旁，健壮黄牛抬头看向天空，眼中充满欣慰，这是他的馈赠，对与长生的馈赠，陪伴与离别。

“哞～”

黄牛一脚一脚的踩在虚空，登天而上，消失不见，这里只剩下了绿洲，泉水，还有天空。

陆家，陆尘执笔在纸上写下一字，随后那纸竟是穿越空间消失不见。

“老牛啊，礼尚往来，才能长长久久啊，你这回装大了，以后你如何收场。”

一颗幼苗在陆长生心里生长，总有一天会成为参天大树，那是属于陆家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