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瞎子，疯婆子

青苔村，破庙——

第一声鸡鸣啼起，天还是昏暗的苍青色。

躺在破庙草席上的身体翻了个身，传来些许动静。

“真好........这该死的一天.......”

唐卿卿哈欠连天，从草席上挣扎着起来。

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有着不可思议的美。

唐卿卿摇摇晃晃地起床，借着破庙遮不住的天光，精准地摸到草席边上，她放着的布条，三下五除二绑到自己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畏光，只能凑合的用鲛人绡遮一下。

这破庙遮不了一点风，初秋的凉风一吹，睡成猪的都给你立马吹醒。

她在这个世界待了好久了，久到不记得自己的年岁，不记得今夕是何夕。

只记得她叫唐卿卿，以前是个作者，现在是个修仙穿越的老瞎子。

母胎单身，带一娃。

她坐在破庙门口等，一直等到季昀提着药回来。

半大的小子饿死师父。

唐卿卿想，她可能要养不起这个小崽子了。

从小豆芽一下窜到比她还要高，衣服、鞋子都已经不经事了。

少年已经到了胃大如牛的地步，几顿都把他们以前一个月的粮给吃空了。

季昀熟练的揭开陶罐，丢药，烧火煮药，然后丢给唐卿卿用油纸包裹的龙须酥。

还带着刚出锅时的油脂香味道，龙须酥还很烫，于是唐卿卿便不忙着吃，而是把它摊开放一边，晾凉。

少年随意的将头发扎成马尾，虽衣着简单无华饰，但胜在干净利落，架不住一张脸长的好。

“着实俊了些。”

唐卿卿蒙着眼，看着季昀为她忙前忙后，像个女流氓一样，啧啧称赞。

季昀背对着她熬药，翻了个白眼。

“兜里没剩几个子了，明儿我就去镇上打几份零工，您老眼睛瞎了，就不要到处乱跑好吗？”

哎呀哎呀哎呀.......

瞧着小嘴毒的，跟抹了毒药似的。

唐卿卿笑吟吟的，决定直接把流氓耍到底：“日子过得哪有那么紧迫，反正好几个说亲媒人找到我这里来，几个镇上的姑娘都中意你呢，就那个李姑娘家可是个大户。”

“你入赘过去，我也享......”

季昀打断了唐卿卿的话：“唐、卿、卿！！”

唐卿卿也一脸严肃：“季、昀！！”

生气，跟谁不会似的。

两人对视半晌，陶罐里的药咕噜咕噜的烧开了，季昀先败下阵来，转身用帕子揭开盖子，嘟囔着：“要不是有我，谁愿意照顾你这个丑女人。”

唐卿卿吃着晾凉的龙须酥，决定不跟小孩计较。

这就是季昀目前恶劣的生存现状，生病的师父，和破碎的他。

唐卿卿喝完药，对着季昀一颔首：“去练剑。”

季昀抱着他那沉重的大铁剑站在破庙前的那颗柳下，开始舞。

这套剑法从以前到现在，他早已练了不下千遍，招式熟烂于心，第一招到最后一招，一气呵成，异常流畅。

从刚开始举不动的笨拙，到现在举重若轻的游刃有余，季昀吃了很多苦头。

一套练完，额头已经泌出细密的汗珠。

季昀收式站定，徐徐吐气，然后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严厉阻止唐卿卿偷偷倒药的举动。

“别倒了，都喝完。”

唐卿卿为难的皱起小脸，还没喝呢，那苦涩的药味就已经溢满舌尖。

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喝这个，她跟这小崽子说了，眼睛是先疾，治不好的，而且根本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

那小子不信，每天都拿钱去给她买些药，熬成黑乎乎的汁儿，苦的她都自闭了。

这药苦的让唐卿卿觉得她又死了一遍，她宁愿永远失去味觉。

龙须酥捏了一点点也不想吃了，季昀见此，一点儿都不跟她客气，半大的少年正是饿的时候，直接把剩下的给吃了。

哪有什么男女之间不好意思的情愫。

季昀没把她当女的。

季昀吃完，照例要去拾柴烧火，这次却被唐卿卿拦住了：“哎，今天这些够用了。”

“是啊，只够今天用的。”季昀白了她一眼，“不得囤点儿明天的。”

唐卿卿已经习惯了这小崽子的阴阳怪气，解释道：“我是说，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了，去北周。”

继唐卿卿把小季昀带在身边，一直到长大都是居无定所的状态，五湖四海哪个地方都能到处走走。

季昀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情：“喝药喝傻了吗，北周现在在开战啊？！”

“你不去，我去。”

季昀都想把这个人的脑袋瓜给敲开，看到底是不是个傻的：“北周，打仗，听的明白吗？”

季昀把几个关键词给她拆分。

“不去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谁知，唐卿卿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季昀磨紧了牙齿。

“我是对你哪儿不好吗？你非要去那个地方送死。”

“我去北周找个故人。”唐卿卿安慰他，“你要是不想跟我去，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找个鬼的故人。

季昀低声咬牙切齿：“谁要跟你一起去送死，我当然不去，我还没活够呢。”

“也没想带着你去，盘缠都不够两个人的呢。”唐卿卿反驳，不想被这小崽子给看扁了。

却没想到季昀沉默了，给她收拾包裹的时候，给她多塞了盘缠。

却没想到唐卿卿此刻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背后，突然出声：“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季昀没有被抓包的心虚，见唐卿卿知道了，便大大方方的承认：“这是镇上姑娘们给我的彩礼。”

接着，季昀头顶一痛，被唐卿卿敲了一下：“还骗我？”

季昀不服气，“怎么了，就允许你收，不允许我收？”

“嘿，”唐卿卿撸起袖子就要揍他，“谁说我收了？”

季昀笑了一下，唐卿卿才知道被这小子给耍了。

“这是我这一个月打零工的钱，我攒着的呢。”

一点点攒的买房钱，全给唐卿卿了。

唐卿卿看出来了，季昀这是一点儿也没给自己留。

她把那点钱掏出来，给季昀放回去：“自己收着，半大的小伙身上怎么能没有一点儿银钱呢？别跟姑娘出去玩的时候逗人笑话。”

“别担心我，我自己身上的这点够用了。”

唐卿卿垫了垫手里串成坨的铜钱，还挺沉。

“哪儿打的零工，给这么多？”

“帮镇上的学生代笔啊，一篇十二文。”

唐卿卿大怒：“我就说你最近怎么回来的那么晚？！这样的好事你都不叫上我！！！”

季昀嘟囔：“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