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之所以陆旷等下会见俞弦。
是因为天音特意为他们这两个参加《闪光少年》的校子开了个研讨会。
与会的主要就是康养生、梁美莹,还请了刘絮,以及一直参与陆旷几场比赛的创作的顾筝,在旁旁听。
会议也不是那么正式,但康养生和梁美莹两座大神往那一坐,就显得那么气派。
陆旷和俞弦受召而来,虽然现在两个学子各有身份,一个莫扎特附体,一个有上古八音神秘古韵在身,但面对两位音乐界大佬,仍要毕恭毕敬。
康养生喝着他茶水面上飘着‘小绿虫子’的古怪茶叶或酒,慢条丝理的说:“本来不想跟你们聊这些事的,但你们……特别是你,比赛就比赛,总提我们干什么,搞得不少人来问我,是不是收了关门徒弟,我何德何能啊,收你这样的大明星做徒弟。”
呵……这个特别是你的‘你’,也就是陆旷,嘴角绽放一个笑容:“我就是您的徒弟嘛~”
“学生。那是学生。”康养生说,“那和徒弟是两码事……”
“都什么社会了,还徒弟徒弟的,什么封建思想,你死了是不是让徒弟给你打幡守孝啊。”梁美莹老太太说话了,“我看参加比赛挺好,扬我天音威名,拿个冠军才好。”
康养生说:“咱们天音还差这些乱七八糟的冠军啊,如果这两个小子能在青歌赛上拿冠军,那才是替天音扬名,天音被央戏压了多少年了。”
青歌赛,就是天朝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的简称,别看名字土,却是天朝对于青年歌手的最高荣誉,但凡是在这个比赛上拿了名次,那官方认定你从此就是一位“歌唱家”了。
官方认定……
最高领导出席……
俞弦似是从脑中挖出了某个记忆,目光突然坚定起来:“我要参加青歌赛!”
陆旷一瞧,这位目光像是要加入什么组织的宣誓一样坚定,就意识到,又犯病了,也不知道莫扎特给俞弦灌输了什么思想,或者这两位的思想在这一点上,有共鸣之处吧。
就是艺术要献给最高当权者,这才是音乐家一生追求,为此要抓住任何一个在更盛大的舞台上表演的机会,青歌赛……不就是这样的舞台么?
呵……康养生和梁美莹相对一笑,这个会,醉翁之意不在酒,要说的不是《闪光少年》,而是青歌赛。
康养生说:“你们两个都有机会,但俞弦你要更靠近民族唱法,现在离美声太近了,至于陆旷,别耍你那些小把戏,正正经经表扬,你的基本功还是不错的……”
康养生和梁美莹接下来从审美、技艺、选题等方面给了两个学生一些指导,然后刘絮则从演技、台风、观众等方面给予了知识支持。
陆旷不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但答案都被圈定在某个范围内,这完全就像是一堂课,开小灶,导致陆旷他的一些看法始终没机会说出口。
“……参加青歌赛,是一份荣誉,如果你们真能代表天音参赛,始终要注意的是,一切从艺术审美出发,摆脱那些对于哗众取宠的表演形式的追求,你将会获得一些受益终身的艺术领悟……
……青歌赛集中了全国青年领域的所有才华横溢的表演者,央戏、川音、西音、沈音、星海……”
康养生说的这些话。
他在课堂上已经讲了无数次。
同学们往往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一回事。
这一次,却让陆旷有着意外的领悟,他眼中忽得看到康养生的嘴在冒光……啊……陆旷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的确不是眼花,每次康养生说“青歌赛”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口中总会涌出一种奇妙的靛青色,那不是黑,不是紫,不是蓝,是一种亮茫茫的青……
青歌赛,三个字,带着光诶……
陆旷似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梦幻之境,他循着这亮茫茫的青色,蓦地抬头,就见到遥遥天际,八色相和,除红、黄、蓝三种基础色外,这亮茫茫的靛青,就是其中八色之一……
八音之一么……
陆旷仰着头,他其实并未真正见到那八色相和的……嗯,怎么形容其呢,是神灵,是异物,或者按照吕嘉燕所说,是一种污染的源头……
抬头所望,只是臆想中的一片影子,但它毫无疑问,该是伟大的、超越一切的、覆盖万物的、代表音乐终极之美的……
或者可以称之为祂。
现在,祂在指引他,去往青歌赛,那里能找到八音之中的第四色。
陆旷现在的S值是98/255,S值提升了,但他眼中色彩并未回来,色阶在加重,人与物的黑色形迹更深邃了一些,但色值却一直没有回归。
也许,寻找八色,才是祂给陆旷的任务和考验,八色即全,人生才能重归圆满。
我之一生……将逐色而走……遇音而停……
“陆旷……?”
啊?
陆旷一低头,就见到康养生熟悉的表情,那种看到他在课上发呆,想拿教鞭抽他,但想到已经是新时代了不兴体罚学生的无奈表情。
要不陆旷当初怎么问康养生教室里有没有藏着鞭子呢,拿着鞭子的康养生,才是陆旷眼中的教导主任完全体。
康养生问:“你发什么呆?”
陆旷说:“我在想……拿到青歌赛冠军后天音会不会把我的照片放到‘名人堂’里。”
名人堂指的是“杰出校友纪念馆”,简称“名人堂”,就在图书馆一楼,那里面可以说每位都是建国以来天朝音乐界的大拿。
陆旷这个想法显然就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康养生说:“……等你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开一场个人演唱会再说吧。”
陆旷转头问俞弦:“莫扎特是不是在那开过演唱会?介绍下经验?”
俞弦:“……莫扎特死在1791年,金色大厅1869年才竣工,你觉得呢?”
陆旷:“死得太早了啊。”
俞弦:“青歌赛只有一个名额,你要跟我抢?”
陆旷:“咱们说好的只比较音乐,不动手的吧?”
俞弦:“呵……我承诺过什么?”
陆旷:“你别起什么歹心啊,我也不是什么不会反抗的小老鼠。”
俞弦:“为什么会提起老鼠?”
啊,对了,为什么我会提到老鼠……?
当陆旷和顾筝离开教室,看到阴影中那只比人还大的老鼠时,便意识到了,刚才那句,又是征兆。
那只老鼠,像是一辆小汽车那样塞在走廊通道里。
腥红的两只眼睛,犹如两只遥隔万重海雾后窥见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