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妙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平常，可不见唐妙能说这么长串的句子呀。

唐妙担心刚刚的话不够有力度，又说“白胡子神仙，说要退，他没福，我帮他挡灾，退了，我才能活”。

话语中，言辞恳切，听在几人眼中，竟有了些高深莫测之感，一时间，竟无一人说话。

唐妙也没了力气，只喘着气，望着唐李氏的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清明的眼神让唐李氏有了一种唐妙脱胎换骨的感觉。

似乎，这个孙女，不傻了。

唐李氏紧了紧握着唐妙的手，激动的说“妙姐儿，你不傻啦”似是感到这话有些不妥，立马又问“我是谁啊？这些人都是谁呀？”

唐妙轻声说道“奶，婶子、娘亲，前几年，下水后，脑子里有阵雾，挥不开”喘了口气，继续说“昨天，白胡子老头说，要我去退亲，白雾就没有了”。

说完，抬眸看向众人，眼中不再是一片混沌，透着以前没有的光彩，虽说脸上仍不掩病容，但却有了些少女清丽的轮廓，有些几分幼时灵动的感觉。

唐李氏确信了唐妙是与以前不同的，朗声大笑道“我的乖囡囡，总算是好的，奶听你的，那腌臜婆子家，我们退，但休想坏我家乖孙女的名声”

田大妮低声说道“娘，孙宝儿毕竟是秀才，既然妙姐儿醒了，不如。。。”

“放屁，狗屁秀才”唐李氏早就知道田大妮子眼皮子浅，顿时没好气的骂道“你没听妙姐儿说吗？神仙是听说她要退亲了，才让她好的，说不得，孙宝儿那狗屁秀才还是妙姐儿替她积的福呢！”

田大妮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不敢抬眼看苏青，只是眼光闪了闪，终究没再说什么。

李杏花高声笑道“这妙姐天生福娃娃，给人挡了灾，受了这些子苦，自是要让别个明了的呀，那孙宝儿才说要退，妙姐儿就好了，那谁是个祸害这一眼就看出来了呀”

苏青眼含热泪，面带喜色的点点头“那是那是”

田大妮没说话，只是木木的点了点头，照她说，这孙秀才是门好亲事，说不得再高中，唐秀还可以捞个夫人当当。

而且她嫁的好，后面的弟弟妹妹嫁人说亲也可以高看一眼，一个女娃子，哪那么精贵，又不是个小子。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头嘀咕一下。

许是重病初愈，唐妙转眼就陷入了深深的睡意中，一夜无梦，连那莫名出现的含含也未曾在梦中出现过。

一大早，唐妙就被门外尖高亢而略显刺耳刻薄的农妇的声音吵醒，探头看向窗外，发现唐李氏与苏青几人都已经站在院外的门槛处，院门半掩着，门外瞅着人头涌动。

“姐，你醒了？可是要起来？”唐沐见着唐妙醒了，忙扶着其起坐了起来。

“那人来了？”喝了口递过来的水，唐妙慢悠悠的说道。

“来了，咋咋呼呼的，那老婆子说话忒难听，一直在骂人，那孙秀才平时老是之乎者也、有辱斯文的，这时倒是啥也不说了，嘁”唐沐过了水杯，嘟哝着。

唐妙让唐沐扶她起来，半倚在房门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哎哟，我滴个苦命呦！我家宝儿这高中秀才，就摊上这么个短命的，这以后可怎么办呀”听这刻薄的拿腔伤势的语气，应该就是那孙婆子了。

“你们家短命去你家嚎去，跑我们家门口嚎什么？！也不嫌晦气。”唐李氏毫不客气的怼道。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在她面前玩什么聊斋！这大顶帽子扣下来，她家的囡囡还要不要活？！她家的姑娘们还怎么相看找婆家？！

“当初就是看那丫头可怜，才被你家诳的讹上我这们宝儿，定下了倒血霉的亲事呦，现在我家宝儿成了秀才老爷呦。这傻子又快死了，这不是要让我家宝儿背上个坏名声嘛”

孙婆子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干嚎起来来“死老头啊，你看你干的好事呦，坑死了我家秀才公哟”

人群中有那新嫁过来，不知缘由的妇人听着，也帮腔说“这唐妙丫头也是个命好的，扒上了秀才老爷，但这要是真没什么活头了，那是不好继续拖累人家秀才老爷的。”

“可不好这么说，他俩谁讹谁，往前数几年，还不一定谁哭呢”。

也有那熟悉事情缘由的说道”唐妙儿也是为了救他孙宝儿才磕着头才傻的呀，而且这几年，那孙家可没少找古老爹他们家要东西啊”。

“是啊，当初也是那孙宝儿自个儿在唐老头面前磕了头去求的亲，这才考上秀才就上门来退亲，真是不厚道啊”一个婶子看了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孙宝儿，撇了撇嘴。

旁边有人拉了拉她，指了指站在不远处一个穿着讲究，头上插着几支银杈子，拿腔作势举着个帕子挡着嘴，斜着眼看人的老妇人，“听说隔壁村的王财主家打算把家里的小女儿嫁过来，所以孙婆子这不急赤白眼的上赶退亲啊”

“那也不用这么张扬吧，这要是闹起来，唐妙儿还活不活啦”婶子压了压声音，低声道，“平时孙婆子也没少使唤唐妙姐弟，现在攀上富家小姐就要撕脸皮，也真是个混不吝的”

“那不是听说唐妙儿不好了，怕这担上个鳏夫、克妻的名声，他们读书人，最讲究这些了”

唐李氏也是被气笑了，让田大妮搬来把椅子，坐在门槛中间，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孙婆子“放你娘的狗屁，当初要不是你们死乞白赖的说什么“救命之恩”，一定要定下我家妙姐儿，不然，我们会和这你种不要脸皮不要皮的人说亲”

唐李氏又抬眼看了眼孙宝儿，讥讽道“这不是秀才老爷吗？怎么站这远呀？当时找我家拿米拿粮的那亲热劲去哪儿？这是看我们家的白饭供不起了，端着碗去吃别家了呀”

孙宝儿不甚高大的身形罩着一件崭新但明显不合身的长衫，一听这话，瞬间羞得涨红了脸，怒道“尔等愚妇，休得胡言”。

“哎哟，这秀才老爷不讲人话，我都听不懂嘞”唐李氏毫不理会他的愤怒，看向几个媳妇笑道。

“娘呀，这秀才老爷嘛，哪能和我们一样呢？那脸皮刀都砍不破，软饭吃的就是香”李杏花会意，立马接话道。

孙宝儿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略带颤抖的手指着唐李氏几人，发出“嗬嗬嗬。。”的声音，仿佛是一只发怒的斗鸡，却又不想放下体面去和几个女人争辩，最后只得一甩袖子，转过脸去，“有辱斯文，尔等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