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稍等,我在尝试恢复我的身体机能。”
在放松肌肉的同时,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说实话,真的很像咱平时办身份证去的那种办事大厅。有四五个窗口,一大群人在排队。粗略看来,年轻人比老人多很多,可能都是我这中不信邪的大饿人吧。我也不咋后悔,毕竟要是重来一次,我应该也不会听老登的话。
就是死的莫名其妙挺可惜的。遗书都没来得及写。
看得差不多了,我就示意她带我走。她领着我来到取号机,对,就是阳间的那种,然后给我拿了个号。我看了一下,“前面有30人在等候”。
连折磨人的排队这点都和阳间一模一样。
我和她来到等候区,等着叫号。
“你们这儿和地上真像啊。”我不禁感叹道。
她接话说:“为了让你们有最舒适的投胎体验,你们下阴间之后都会转接到最新的城市办理手续。”
“哦哦哦……”我点着头,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等等,你说,投胎?”
“是啊,怎么了?”她回头看我。
还能怎么了?我不想投胎啊!!!
我也算是知道她那句谜语的意思了,就是指我的灵魂去投胎,然后“我”这个人的意识彻底消亡吧。我无父无母,如果我彻底不存在了,谁还会记得有过我这个人?
“我不太想投胎。”我跟她说了实话。毕竟要是她不同意,我也没法抗拒统一安排。
她注视着我,眼里晦暗不明。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说过了。”她有些出神,似乎在回忆,“他们大多并没有那么喜欢活着。”
我也不喜欢啊。只是彻底死亡实在比活着可怕太多了。人总是害怕未知的东西,比如死亡;也舍不得自己拥有过的东西,比如这个世界。
“比死了强。”我回答她,“所以,能让我留下来吗?我可以给你们打杂,或者干些其他的什么,都行。别让我真的’死‘了就好。”
她沉默良久。我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她开口。
终于,她有了点要说话的迹象。她张了下嘴,又很快闭上了。
不是,咋还憋回去了?
我有点急,但也不敢形于颜色,怕惹得这位姐不高兴了。毕竟现在是我有求于人。
她长叹一口气,终于是说了。
“以前其实是可以的,现在不让了。你们都听过黑白无常的传说吧。黑无常你也见过了,就那些穿黑色制服的,他们负责在阴间引导人投胎。而白无常则负责在阳间收魂。以前白无常都是由像你这样自愿留下的亡魂来做的。后来,大概几百年前,出了一件大事,此后就强制亡魂全部投胎转世了。”
哇,好多设定。说起来,死人全投胎了,那他们这些鬼差哪来的?要全是几百年前的亡魂,那这虐待老人的程度,真是奴隶主见了都落泪。
她接下来的解释令我大跌眼镜:“你们那边不知道吗?亡魂也是能生育的。当然会有新的年轻鬼来当啊。”
这真是有点离谱了。我学的文,那点生物知识早八百年就忘完了,死人能不能生孩子这事你可别蒙我,我真会信的。
“没骗我?”我问她。
“骗你有啥用?这么跟你说吧,这里其实叫‘鬼界’。顾名思义,鬼,是一个单独的种族。第一批鬼并不是死人,其实是先有了鬼,再有了鬼界,然后才有了变成鬼的死人。一个种族,怎么能没有生育能力?原生的鬼,他们的后代,和生长在阴间的亡魂后代,我们称为阴鬼。亡魂称为阳鬼。从我所说的那件大事发生起,鬼界就不再有新的阳鬼了。现在的白无常都由阴鬼来当了。”
“那旧的阳鬼会一直生孩子吗?会的话,你们这里不是要爆满了?”
“有计划生育,跟你们学的。”
真会学。
不过,要是亡魂也能有后代,那给强健犯判了死刑也不解恨啊。
我一下子正义感爆棚:“那恶人在这里也能有后代?”
“恶人根本就不会醒过来。你能在阴间醒来,说明你生前并没有作过恶。你们的魂魄刚下阴间先到的是城隍庙,判官会清点你们在人间的功与过,决定你们的去处。好人投胎,坏人下地狱,不得超生。”
“所以我其实已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过了这么多道筛选了?”我笑笑,“那我人还怪好的。”
“不坏而已。”
我摆出一个微信里的标准微笑对着她。这句话其实可以不用说的。
我又想到一件事:“话说,那些历史人物,都投胎了?”
“那你得看哪年的。政策出来前的不强制要求,会建议,但你觉得真的会有人听建议吗?“她笑了笑,“上面的人天天给他们烧纸钱,放贡品,他们躺着就能吃好喝好,小日子过的可是舒坦。”
原来烧纸钱是真有用啊。不过没用的习俗确实应该也不会传承这么多年。
“唉,像我这种牛马,就是劳动命。死了都不能白拿钱……”我捂着脸作痛苦状。
“要不我让你朋友给你捎点?”
“那就不必了。”
说话热情过了,我把头靠在椅背上休息。而人往往就是在大脑放空的时候记起一些被遗忘了许久的事。
“对了,还没叫到号?”
“早过了。”她看起来神色如常。
我用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她,久久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