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女孩看到暴露癖，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恶心。如果红内裤男直接去吓女孩，他很可能会被不害怕的女孩子抓到。但他先从车前跑过就不一样了，他如果稍微慢一点，就会被车撞死。这之后他再去吓女孩，女孩会担心自己会被这样一个人伤害，毕竟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而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太在意，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红内裤男袭击了这么多人都没被抓住，跟他用的心理战术不无关系。”
林梓涵说已经袭击了数十个女孩，却没有一次被抓住，有的女孩甚至说不清楚他向哪个方向跑。
林梓涵双手抱住肩膀，忍不住缩了缩下巴，说道：“其实他是吓了女孩三次。他每次都从女孩身上带走点什么，有时是挂在包上的玩偶，有时是头绳，上次是女孩脖子上围的丝巾。他冲过去的时候，女孩们都很害怕，但是他最后只拿走不太重要的东西，她们又感觉幸运。她们也太容易满足了，明明一开始就是他吓唬她们恶心她们。她们……她们甚至不敢看他的脸。”
“没有一个人看到他的长相吗？”
“有一个胆子大点的女孩看了他，但他的头发太长，只能透过头发看到他充满血丝的红眼睛和嘴，还是什么用也没有。”
林梓涵说着，打开了手机上的小红书，她关注的一个生活博主正是那个胆子大的女孩，首页上还有她穿着硕鸣的工作服录的上班路上的vlog。
“那么身材呢？如果里面只穿着内裤，身材应该会一览无余。”
“像海豚似的白花花滑溜溜的，看着就很讨厌。”
林梓涵说着垂下了眼帘，但她的表情与其说悲伤，更多是迷茫，她问薛尚冬：“你的观察好仔细，只听我说就发现了红内裤男的想法。”
“我也只是随便猜的，真正的动机可能只有他本人知道。”
薛尚冬没有谦虚，他自小与厄运共生，看着一些人因为小事搭上自己的一切，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理性。他其实没有完全说出他的猜测，红内裤男抢夺车道吓人行为已经到了损伤自身身体的极限，他恐吓女孩的行为也有可能随着升级。他无意告诉林梓涵，至少现在，他不想吓到她。
可林梓涵却认定他理解，她又说道：“你的观察能力确实很强，否则你是怎么发现的波波。”
“我上次就跟你说了，我听见了哭声。”
“哭声？”林梓涵摇摇头，“真奇怪，我一次都没有听见。”
她可能真的听不见。一直到见到波波，听到波波恐惧的哭声之后，薛尚冬才能确定他听见的哭声不可能是波波发出来的。他听见的声音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更接近于婴儿的哭声，并且逐渐衰弱，而波波的哭声很清脆响亮，。
他听见的可能是波波意念发出的求救，被关在狭小空间的恐惧、痛苦凝结成了绝望的呼救。谁来……谁来救救我。只有对厄运有特别感知能力的薛尚冬能听见。
没有能力的林梓涵不可能理解。他已经决定不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能力，他也已经习惯了隐藏，只要他忍住不说奇怪的话。神情态度也放轻松，他慢慢直起脊背，调整自己的呼吸。
“可能是我听错看，但万一真的有小孩面临困境，他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必须要有人来救他。如果817房间里没有小孩，我也只是毁坏一扇门。”
“你真的好喜欢小孩，我每次看到地铁里大声尖叫的小孩就感觉头痛，就是我听到隔壁有小孩哭，大概也想不到这些。”
“可能因为我有个弟弟吧。我弟比我小好几岁，每次看他都觉得他特别可爱。”
“你弟弟现在几年级了？在哪儿上学？”林梓涵露出了一脸八卦的表情。
薛尚冬摇摇头，“我弟身体很不好，已经好久不上学了。我妈工作忙，我又一直在外面念书。这回我出来赚钱了，可以分担我弟的医药费了，我妈也可以轻松一些。”
薛尚冬的五官很是清秀，平时给人一种素淡的感觉，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仅语气很坚定，连表情都变得坚毅了。
“你真的好厉害，又有觉悟，又有能力，还有非凡的观察能力，如果我能跟你一样，也不愁演不好戏了。”
“演戏？”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在小剧场里演话剧。”
“你不是老师吗？”
薛尚冬印象里的演员都是有好几个助理前呼后拥处理个人事物的时间管理大师，和林梓涵这种一个人住在单身公寓，还要白天当老师的人完全不是一种生物。
“我只是大学学的师范，我在学校实习的时候就发现，我一点也不喜欢当老师。但我毕业后找不到其它工作，所以才选择当老师。都说老师是浇灌祖国花朵的园丁，我完全感受不到浇灌花朵的快乐，反而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小孩。学生都不怎么听我的话，家长也经常找我麻烦，我的家庭又不允许我不工作。我一直在寻找适合我自己做的事，也做过很多兼职，网上算命啊，卖保险啊，代购演出周边啊，要是没有跟话剧相遇，我可能会一直迷茫下去。”
林梓涵一口气端起桌上的一次性杯子，喝光了里面的凉白开，她低下头说道：“对不起，一直都在说我的事。大家印象里演员都很能赚钱，可我完全是凭着兴趣在支撑。”
“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很厉害了，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每天的工作是在干什么。何必去寻找所谓的意义，能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生活自会继续下去。”
此时，老板娘端着两盘香喷喷的炒粉来了，比薛尚冬晚上吃的食堂炒粉要多上一倍，有新鲜的豆芽、胡萝卜丝、小青菜、包菜丝、火腿，混合着油脂香气扑鼻。林梓涵没有着急吃炒粉，而是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张票，递给了薛尚冬。
“周六晚上有我的演出，你愿意来看看吗？”
开演时间是七点半，地点是双新百货的8楼。薛尚冬想当天应该没什么事，公交地铁出行的话路费也是够的。
“可是这个票太贵重了……”
上面写着1排6座399元，薛尚冬还从来没花过这么多钱看演出。
“没关系的！其实完全卖不动，你去看就当帮我捧个人场，等你发工资了，可以请我吃好吃的。”
不过半个小时，林梓涵就将他的事问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两人看起来同龄，其实林梓涵比他大四岁，是不折不扣的姐姐，可她的小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以及无瑕的素颜，让人猜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两人吃完了炒粉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薛尚冬说话的速度很慢，因为天冷，还带上了一点鼻音，林梓涵一直支起下巴来听，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几乎同一时间，距离他们五百米的一个十字路口。黑暗中一个外面穿着黑大衣里面只穿红内裤的男人忽然跳到一个玩手机的女孩面前，女孩骂了一句丑逼，男人整个身体颤抖了，他举起一样东西，冲着女孩的脸砸去。